方亦樂此時還沒反應過來怎回事，但是聽從程之安的安排這多年來已經成為他的本能了，程之安絕對不會害他，他說的所有話都是為他好，於是方亦樂什都沒說，迅速爬了起來跑去關上前門，然後走到窗邊把兩扇窗戶都關上。

    他關好窗撥開窗簾往外看，這才看到外麵發生了什事情，一個渾身都是血的同學，在拚命撞他們課室的後門，毫不留力地用血肉之軀撞上鐵門，他甚至看到那位同學的雙手以一個詭異的角度往外翻，好像已經骨折了，但他毫不在意，隻是一直在用身體撞門。

    程之安已經成功把插梢插上了，但是還是在頂著門，整個身體都壓在門上了，不敢邁開半步，盡管這樣，方亦樂還是看到了門被撞得劇烈震動，甚至帶動了程之安的身體！

    方亦樂撲過去和程之安一起頂門，走到門邊他通過門上的小窗戶看到了那個同學的樣子，他的門牙已經磕掉好幾顆了，下半張臉都是血，眼白通紅，最可怕的是他的瞳孔，居然收縮得隻剩下一條黑線，像是蛇瞳，周圍一圈的虹膜變成了灰白一片，毫無生氣。

    方亦樂看了一眼就被嚇到了，趕緊轉過了頭，他這樣的視線隻能看到一小半的操場和半邊跑道，他看到同學們一邊叫著一邊四散開來，往各處跑動，有跑向宿舍的，高三教學樓離操場最遠，有幾個學生正在朝這邊跑，更多的則是跑到就近的飯堂和高一高二的教學樓。

    他看不清大家的表情，但是能隱約聽到一些尖叫聲，還有喊救命的，樓下亂成了一鍋粥，方亦樂遠遠看過去，能看到有人滿身是血地在地上蠕動，然後另一個同學從他身後撲了上去，兩個人扭了在一起，不知道是在做什。

    門後的那位同學還在撞門，方亦樂和程之安都不敢鬆手，他們不知道發生了什事，但是都覺得萬萬不能讓這個同學撞門進來。

    他們頂著門不敢說話，也不知道那個同學撞了多久，遠處傳來一聲女生的尖叫，那個同學停下了動作，發出了野獸一樣的嘶吼終於離開了。

    方亦樂和程之安沒敢馬上卸力離開門，又頂著好一會兒，程之安通過門上的小玻璃窗看外麵，確認安全了才低聲說：“他走了。”

    方亦樂這才卸了力氣，靠著門邊滑坐了下來，剛剛發生的事情，看到的東西太過刺激了，又那用力頂了好一會兒門，現在猛地放鬆神經，手和腿都止不住地發抖。

    程之安快步走向窗邊把確認窗戶都鎖上了，又把窗簾拉上，保證外麵看不到麵，又去看前門有沒有鎖好，最後走到了課室後麵的小雜物間，把麵的窗戶也關上，出來的時候帶上了雜物間的門。

    一切做好了才走到方亦樂的身邊，貼著他坐了下來。

    程之安也害怕，剛剛他看著那位發狂的同學在走廊盡頭飛奔過來，白色的校服浸透了血，就那樣踉踉蹌蹌地跑著，還有幾步就夠到站在後門邊上的方亦樂，他隻來得用力拉方亦樂一把，把他扯離門邊，讓他遠離那位同學，然後抬腳踹上後門。

    方亦樂趴地上聽到的那一聲巨響，就是程之安用力踢上門，鐵門撞上外麵飛撲而來的同學發出的聲音，程之安當時以為那人會就此作罷，沒想到他在倒地後迅速起來，程之安隻能過去頂著門把插梢給帶上。

    一切發生得太快，兩個人都來不及反應，現在靜下來，想想剛剛發生的事情，全部都是千鈞一發，哪怕遲一秒，方亦樂都有可能被撲到，或者那個同學就直接進了課室。。。

    方亦樂的心一直在撲通撲通地跳，嚇得有點懵，直到程之安重新貼著他坐了下來，他的半邊身體才有了反應。

    方亦樂迷茫地轉頭看程之安，小聲說：“之安，這是什啊？”聲音都在抖。

    程之安搖了搖頭，“不知道。”

    方亦樂一直覺得程之安是人形小百科，沒有他不知道的事情，他的問題程之安都能回答，但那樣的程之安居然說了不知道，方亦樂更害怕了，低著頭不說話。

    在良久的沉默中，兩個人的意識都漸漸回籠，思考能力逐漸上線。

    兩個人心都有了隱隱的猜測，他們都看過電影，這樣的場景，像極了電影那些失去了理智的，喪屍。

    方亦樂從沒想過末日就這突如其來地降臨了，在2033年的8月，在他成為高三學生的第一天，在他和程之安和好的下個一瞬間，世界突然變得血腥、暴力、可怕。

    程之安突然反應過來剛剛方亦樂被他拽得摔倒了，於是站起身，然後拉著方亦樂也站了起來上下打量，手臂和腿上都沒有明顯的外傷，但左手手肘紅了一片，右腳剛剛絆了一下凳子腿，腳踝的地方也紅了一片。

    程之安看著這兩處皺了皺眉，他知道這兩個地方明天就得淤青，方亦樂細皮嫩肉的，稍微有點磕碰都會淤青，隻能小聲問他：“疼嗎？”

    方亦樂搖了搖頭，程之安讓他抬起右腳轉動腳踝，又走了兩步，確定他沒有扭到又撩起了方亦樂的校服下擺，這下方亦樂回過神兒了，緊張地按住衣服不讓他碰。

    程之安說：“別強，我看看你身體有沒有磕到，剛剛摔得太狠了。”

    說罷就稍稍用力拽開了方亦樂的手，撩起了他的衣服，正麵看完了又讓他轉身看背麵。

    整個過程方亦樂就像個人形娃娃任人擺布，其實臉早就紅透了。

    程之安確認了他沒有其他傷口才放心拉著他坐下來，碰到他的手才發現方亦樂的手一片冰冷，抬頭看他，臉卻紅得不像話。

    “是不是嚇壞了。”程之安聲音很低，顯得語氣很溫柔。

    方亦樂回神，點點頭，猶豫了一會兒問：“這是不是喪屍啊？”

    程之安不說話了，他覺得這就是喪屍，但是不敢說出來，如果真的是，那這個世界真的是要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