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之安也是個正常的十七歲男生，他也做過這些夢，他的夢隻是灼熱焦躁的，隻有他自己忍耐著難受的衝動，他甚至知道自己在做夢，隻是想快點醒過來洗褲子。

    他知道很多男生做夢的時候都會有另一個肖想對象，看著方亦樂這個樣子，忍不住想去試探他夢的另一個主角。

    程之安此刻無比好奇方亦樂情動的樣子，對於他夢的另一位還有點氣惱，心酸溜溜的不得勁，同時也被自己的好奇心和想象中的方亦樂撩得心頭癢呼呼的。

    他很想知道，卻也明白這不應該，他們兩個再親近，方亦樂也應該擁有自己的隱私和小秘密，但程之安實在壓抑不住逗弄他的心思。

    所以他就那一問，但也不至於非得得到一個答案。

    而方亦樂在心想，夢啥都有，連你都有，但這是萬萬不能說的。

    方亦樂眼神飄忽，支支吾吾，我了老半天底氣不足地憋了一句，“沒啥呀。”

    程之安看他這個樣子，有點突兀地想起那天他問自己同性戀的事兒，還有暑假方亦樂的躲躲閃閃，腦子漸漸串成了一條線。

    程之安多聰明啊，以他的智商加上對方亦樂的了解，霎時之間就想通了整個事情。

    方亦樂暑假躲著他，不是因為那一封情書，也不是因為早戀，而是因為他發現了自己的性向，他知道自己的特別，所以躲了起來，連對著程之安都不敢說。

    他想了想自己那天的回答，那是他的真心話，還好沒說什傷人的話，不然方亦樂不知道得多難過。

    程之安收起了手，臉上的笑意也褪了，他小心地試探著問方亦樂，“你做夢還夢到別人了？那個人是男生？”聲音很小，是隻有他們兩個人聽得見的音量。

    方亦樂聽了更加慌張了，抬起頭盯著程之安倏地瞪大了眼睛，臉蛋肉眼可見地變紅了。

    看到方亦樂這個反應，程之安更加確認了自己的想法。

    程之安其實沒多想，他隻是想開導一下方亦樂，告訴他喜歡同性並不是一件丟人的事兒，隻是一件很平常很平常的事情。

    蘿卜青菜，各有所愛罷了。

    他怕方亦樂自己瞎想，覺得自己是不對的，是惡心變態，程之安不允許他這樣想自己。

    這時候的程之安一心想著開導方亦樂，萬萬沒想到他肖想的對象是自己。

    程之安抬手揉了揉方亦樂睡得雞窩一樣的頭發，放低聲音用稱得上溫柔的語氣說：“夢到男生也沒事，我不是跟你說過，這很正常？”

    “不要有負擔，也不要有壓力，做你自己就很好。”

    方亦樂看著這溫柔的程之安，鼻頭發酸，在心接上一句，“如果我夢到的是你呢？”

    但是他不敢說出來，怕說出來了，這樣溫柔的程之安就不理他了，他怕走出了這一步，程之安所有的體貼溫柔耐心都不再給他。

    程之安能接受他喜歡同性，那他能接受自己喜歡的是他嗎？

    方亦樂不敢賭，一旦賭輸了，他就會輸掉程之安，他承受不起這個代價。

    他寧願當一隻鴕鳥，當做那一晚的夢和自己所有越線的感情都是假的，他會收拾好自己的情緒，然後繼續當程之安心中那個沒心沒肺的方亦樂。

    方亦樂用力地眨了眨眼睛，在程之安溫柔的注視中點點頭，朝著他笑了笑，“謝謝你，之安。”

    程之安也朝他彎了彎眼睛，隨後就坐了起來去洗漱了。

    轉過身的時候，笑意就斂了回去。

    他邊洗漱邊想，方亦樂喜歡男孩子，那他喜歡什樣的男孩子呢？

    會是和他一樣的嗎？不是的話，會是什樣的？

    話說回來，方亦樂為什會突然覺醒了性取向，雖然說這個也有天生的，但會不會是因為方亦樂從小就和自己粘在一起所以才會覺得自己喜歡男生？

    如果是這樣的話，他會不會，喜歡的就是自己這樣的？

    想到這，程之安瞬間驚醒，打住了繼續往下想的念頭。

    從小到大都是學霸的程之安同學，第一次遇到了自己猜不透，解不開的難題。

    題目的名字叫方亦樂，其實認真審題的話也能發現，題目的深層意思，是愛情。

    兩個小少年都沒有意識到，愛情的種子早就在不知道什時候埋了在他們心，然後在今天，在一個雨後的早晨，安全的小屋，溫暖的被窩，悄悄萌了芽。

    程之安帶著滿腦子的疑問走出了洗手間，一出門就看到了梁卿，他定了定心神，掛上了那副清冷的模樣，說了聲早。

    梁卿也道了早安，打著哈欠說：“你和方亦樂大早上的嘀嘀咕咕啥呢？”

    程之安心下一驚，他不介意方亦樂喜歡同性，但不代表著其他人不介意，他不想因為這個方亦樂被人在背後指指點點。

    於是他試探著問：“沒什，聊了會兒天，吵醒你了？”

    梁卿揉揉眼睛，“那倒沒有，我早就醒了，隻是迷迷糊糊的不想起，就聽到你們的聲音，聽不太清，然後就聽到你起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