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子二人, 沒有刀槍劍戟的針鋒相對,然而,如潤物細無聲般的對抗和較勁, 更讓人感覺氣氛中的暗流湧動。
虞心幼本該站在局外,無端被暗流卷入其中,她感覺自己就是旋渦中一葉飄萍, 萬般都是命, 半點不由人。
不知道過了多久, 仿佛有一個世紀那長。
方露似笑非笑地打破了沉默:“確實是驚喜。比起十八歲生日那天, 你今天才真正讓我感覺到,我的兒子已經是成年人了。”
這話裴燦沒接,他默然不語,隻是看著她。
虞心幼察覺到這陣暗流有消停的趨勢,她忙站出來打破僵局,對方露說:“阿姨您請進,坐著聊吧。”
方露應了一聲好, 走到餐廳, 注意到餐桌上沒怎動過的飯菜,訝然:“我打擾你們吃飯了?你們先吃飯吧,別耽誤飯點。”
“沒, 已經吃好了。”虞心幼將方露引到客廳, 招呼她坐,“阿姨您喝點什?”
“不用忙, 心幼。”方露笑著婉拒, 看向裴燦,“小燦你去收拾一下自己的行李,跟我回家。”
裴燦找不到繼續留下的理由, 下意識看向虞心幼。
虞心幼哪能不知道他想留下的心思,可是知道又如何。
“既然阿姨來接你了,你就回去吧。”她隻能順水推舟。
“……行。”裴燦氣笑了,幾步進了房間,帶上了門。
偌大的客廳隻剩下方露和虞心幼兩個人。
說實話,虞心幼跟方露接觸得並不多,每次見麵,不是在應酬局上就是隨湯譽止參加家宴。
年關一過,方露就離開了宿安,帶舞蹈團去歐洲巡演,他們也有小半年沒見了,眼下又是從未有過的兩人獨處,虞心幼心難免不自在。
她陪坐了一分鍾,還是起身去廚房給方露倒了一杯白水,放在她麵前的茶幾上。
“阿姨,喝點水吧。”
方露也給麵子,拿起杯子喝了一下口,她沒馬上放下,握著杯子與她說話,一副放鬆的姿態。
“裴燦在你這住這久,肯定給你添了不少麻煩,我剛剛看他走路沒異常,看來恢複得很好。心幼,我們家要好好感謝你才行。”
虞心幼客氣地回應:“阿姨您言重了,裴燦很懂事,沒給我添麻煩,他恢複得好是他身體好,不是我的功勞。”
“瞧你說的,怎可能不給你添麻煩。”客套完,方露話鋒一轉,“我聽譽止說,你生日約了兩家人吃飯,正好我和裴燦爸爸回來了,生日聚會我們可以參加嗎?”
虞心幼微怔,隨後點頭:“當然可以,是我的榮幸。”
“你這孩子,脾性總是這溫柔,譽止能和你在一起,是他幾輩子的福氣。”說著,方露握上虞心幼的手,說道,“之前的事我都聽說了,這次是譽止對不起你,沒想到你還願意給他改正的機會。心幼,阿姨是真的喜歡你,你和譽止能修成正果最好,如果緣分不夠,阿姨也拿你當親女兒疼,跟疼裴燦一樣的。”
在同齡人我行我素,放肆張揚的年紀,虞心幼就已經學會了察言觀色。她知輕重懂進退,明白什時候應該說什樣話,什話不僅要聽表麵意思,還要揣測言外之意。
多年過去,這種能力已經融入骨血,成為她與人交際時的本能。
比如現在。
虞心幼一聽,便挑出了包裹在糖漿中的刀片。又是親女兒,又是跟裴燦一樣,乍一聽都是好話,細細琢磨,若是來日她和湯譽止結束了,又和裴燦有什糾葛,那她豈不是辜負了方露的一片真心?
她不知道湯譽止都在方露麵前嚼了什舌根,總歸不是好話。方露又是何其敏銳精明的女人,且不說裴燦有沒有隱藏自己的心思,就算隱藏了,怕是在方露麵前也藏不住,何況她藏也不藏,甚至還有意顯露。
難怪方露警惕,不僅提點裴燦,連她都不放過。
也好。
她本來也沒想過跟裴燦有什。
虞心幼任由方露握著她的手,展露出欣喜的笑容:“那我豈不是多了一個幹媽?我也太有福氣了,有阿姨您這漂亮的幹媽。”
讓方露高興的絕不止表麵的溢美之詞。
“哪哪,我一直想要一個女兒,女兒多貼心呀,是我有福氣才對。”
這次的糖漿沒有包裹刀片,虞心幼明顯感覺方露鬆了一口氣。
方露笑,她陪著笑。
融洽的氣氛在裴燦拖著行李箱從房間出來那刻宣告結束。
“收拾完了,走吧。”
裴燦臉色冷,聲音更冷。
方露起身,虞心幼隨後,她對裴燦說:“看看有沒有落下東西,別回頭再打擾你姐姐一次。”
雖說裴燦在外一直是以姐姐來稱呼虞心幼的,可是這個稱呼突然從方露嘴說出來,平白多了一些別樣意味。
他單拎出字眼,反問:“姐姐?”
方露虛摟了一下虞心幼的肩膀,表示親昵:“對啊,我剛認了心幼做幹女兒,她當然是你姐姐。”
“幹女兒?”裴燦兀自重複了一遍,不知道想到什,輕笑一聲,“怎,她不做我嫂子了?”
方露佯裝沒聽出他的暗諷:“姐姐可以變成嫂子,不是嫂子也是姐姐。”
裴燦回她一聲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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