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驚蟄,節律變化,萬物萌發,群獸乍醒。
一則消息頒布,如同隕石撞擊鹹陽,天下震動。
引起的驚天海嘯伴隨颶風,迅速席卷全城,並向各個九州郡縣巨浪式碾壓推進。
人才科舉,石破天驚!
無論貧富貴賤,科考麵前人人平等。
科考,將是帝國人才選拔的標準,分為縣試、郡試、會試和殿試四個層級。
天下儒生、名士、寒士皆可參加科考,學而優者,到郡縣任職。
科考的範圍以優化之後的儒家經義為主,包含四書、五經、六藝、秦法,包含策論。
消息一出,天下的讀書人俱歡顏。
簡直是讀書人的節日。
一時間熱血沸騰,無不奔走相告,如同泄洪般,各種戾氣積怨傾瀉而出,取而代之的是對秋闈第一次科考的憧憬。
“你有滾燙熱血嗎?來參加科考吧!”
“你想改變命運嗎?來參加科考吧!”
“你有真才實學嗎?來參加科考吧!”
“你想登堂入仕嗎?來參加科考吧!”
一大清早,各大酒肆爆滿,行人路人紮堆,都議論著一件事,科考。
軍功晉爵的大道,基本上封閉了,很多有識之士卻隻能做一條等死的鹹魚。
科考,如同漆黑夜中,懸掛在高空的太陽一般,不僅驅散了心中的霧霾垃圾,更照亮前方的路。這是一條抵達人生巔峰的科考之路。
……
陳郡大澤鄉田間地頭。
失去了土地的陳勝,隻能當雇農耕地混口飯吃。
在毒辣的太陽下,陳勝憤懣的拔著永遠除不盡的野草,揮汗如雨,心中的不甘、怨氣、怒火,仿佛要把胸腔炸裂。
“不幹了,歇會!”
陳勝招呼農友走到田畔高地樹蔭下,甩著汗珠,憤慨歎息道,“苟富貴,勿相忘啊!”
雇農們笑著回答說:“我們都是被雇傭耕地的農人,哪來的富貴呢?“
陳涉長歎一聲說:“唉,燕雀安知鴻鵠之誌?“
“哈哈哈,那你說說,你有何誌向?”農友大笑道。
“爾等說說,王侯將相寧有種乎?”陳勝似乎再問農友,亦或是問自己。
“哪有什種呼?大秦滅了六國,天下歸一。六國的王侯將相死的死、逃的逃,囚的囚……”
“難道我等就該一輩子耕種?風水輪流轉,咱們不能混個王侯當當?”
陳勝看向鹹陽的方向,一臉向往。
“你一農夫會啥啊?!你認得字嗎?會治理嗎?會打仗嗎?老老實實去除草吧!”
“苟富貴,勿相忘!
雖然我球都不懂,啥也不會,所以隻能當王侯。
等我成了人上人,便整日喝五邀六,妻妾成群,多美啊!”
“哈哈哈,這是你是王侯心,農夫命!”
……
“陳勝,又是你帶頭偷懶?!還想不想吃飯了?”
胖管家端著水壺從林蔭下走來,眉頭緊皺、一臉厭惡,唳聲叱。
“陳勝在思考王侯將相寧有種乎?正在做夢當王侯呢!”幾位雇農哄然道。
“哈哈哈。你想當王侯?也不撒泡尿照照!”
胖管家一臉譏諷,隨即一拍腦袋道,“不過,當王侯,也不是不可能。
眼下,便有一個機會,人人平等的機會!”
“是甚?”
陳勝感覺滿腔的熱血瞬間開始燃燒,
“我一定要抓住這個機會!”
“今年秋闈,天下讀書人參加科舉考,名次勝出,便可當官入仕了!”
“讀書科考啊?!”
陳勝被澆了個透心涼,“我認不得幾個字啊!”
“天下讀書人,不論門第出身,都可以科考,績優者當官!”
胖管家居高臨下,胖乎乎的臉上充滿著譏諷,“如果你能名列這水澤之鄉的前三甲,是很有可能出頭的。”
……
“縣的前三甲?村三甲還差不多!”陳勝瞬間充滿沮喪。
赫然間靈光一閃,發現了一個關鍵問題,“科考之後,必將補充大批官員,現在的官員該怎辦?”
“朝廷,厲害著呢!玩了一招科舉,整個官場活了,王侯將相寧便沒有種了。
現任官員橫向對比,如同賽馬一般,跑得慢的馬便被淘汰,屍位素餐,昏聵無能的官員下台,像你這樣有本事、有學識者,便可代之。”
胖管家笑麵虎般眯縫著眼,不知道還以為天生笑臉,隻是怎看都不善良,“陳勝,你科舉勝出一旦封候拜將,苟富貴,勿相忘啊!”
“啊?說笑啦!”
陳勝老臉一熱,訕訕笑道。
大秦即將推出的新政,讓陳勝陷入了徹底的茫然,“這尼瑪,未來在哪兒?”
……
“胖虎,快回來了,房公子氣急攻心,吐血了!”一丫頭扯著嗓子尖銳吼道!
胖管家臉色一變,扭頭便往宅院跑,卻不忘叮囑一聲:“陳勝,不得偷懶耍滑!”
回到殿中,看向殿中席坐三人。
主位上俊美的主子,精致柔美,卻貴氣逼人,此刻嘴角滲著血絲,讓胖虎心中胡騰一沉。
“公子緣何積鬱如此,我們去看醫師?”
“你出去吧!我沒事,吐出來還舒服了許多!”
“子房,何至於此,不就是一個科舉製嘛,怎讓你如此刺激?!”殿內一牧羊人打扮的少年道。
“咳咳。
熊心公子不知啊!
陽儒陰法,科舉選拔,振聾發聵啊!
柔化苛政,停止擴張,天下歸心……
項梁兄,你怎看?”
俊美公子子房一段話後,滿臉淒楚,忍不住又咳嗽起來。
“還有,耕者有其田,土地私有製,甚至一國兩製!”
一武夫大漢,眉頭緊蹙,眼中精光閃爍,“我們一直隱忍,一直在等始皇出錯,在等始皇瘋狂……
沒想到居然有此奇策,高人啊!
耕者有其田,讀書有科舉,停止擴張休養生息,柔化秦法。
如此,不出三年,大秦便堅若磐石,天下歸心!”
……
若是夏昊在此見到此三人,要抓起來修長城,要便是放在身邊當幕僚,甚至直接殺了也不一定。
俊美男子便是“運籌帷幄之中,決策千之外”的張良,張子房。
張良原本為涵國貴族,其家族連任三朝涵國宰相,涵國被滅,張良帶三百仆從輾轉來到楚地避難,當然,狡兔三窟,楚地也僅僅是其中一窟而已。
而牧羊人打扮的熊心,是楚國王室貴族,大隱於水澤之地牧羊,便是後來被項羽扶持起來的楚懷王。
而驍勇豪爽的武夫大漢,則是項羽的叔父項梁。
三人隱於這大澤水鄉,朝廷的驚天巨變,讓幾人如臨大敵。
……
“恢複諸侯分封製,不是對我們有利嗎?”熊心不解道。
“和你個蠢貨共謀,簡直有辱我的智商!”
張良暗自罵道,一臉譏諷道,“你認為恢複分封製,和我們有關係?
如果換做是你,會把打下的江山還給敵人,再把敵人養成隨時反撲的狼?”
“我等攛掇著淳於越和博士宮,甚至煽動遊學之人野議,重請分封製,有兩大目的。
一是,如嬴政般鷹視狼顧,走三步都回頭看看的多疑之人,野議之人越多,越堅定他的郡縣製。
他在,尚能把郡縣勉強團在一處;他亡,郡縣便如一盤散沙。
二是,如此之多儒生參與野議,定引起嬴政的震怒。
隻要他敢拿儒生開刀,天下讀書人便人人自危,報團取暖,凝成一股繩。
在鐵蹄的壓製下,天下讀書人隱而不發,卻積怨衝天,一旦有機會,他們便能形成洪流之勢。”
張良臉上一臉惋惜,如同博弈,眼看就要勝出,卻功敗垂成。
“原本,嬴政果真上套。
大秦第一阿諛重臣李斯,居然喪心病狂提請焚書令,如此特大利好消息,眼看已形成雷霆之勢,沒想到啊,不僅收回去了,而且是重拳出擊!
有了科舉製度,天下讀書人,誰還想著造反?
沒有讀書人搖旗喊,怎能製造洪流之勢?
讀書人各個都去考功名,他們不乏真才實學者,這將為大秦的建設添磚加瓦啊!
隻是我父項燕死於大秦,此恨綿綿無絕期。
然,大秦一旦治理徹底穩固,莫說複辟,就連複仇的希望也將遙遙無期啊!”
項梁一臉悲慟,焦灼的看向張良,“子房妙計安天下。
你卻說說,當下我等如何博弈?”
“以前是等。
越等,大秦的攤子越大;
越等,大秦的宗室越爛;
越等,百姓的怒火越旺;
甚至,我們原計劃給嬴政三年壽命,因為我們同樣需要時間。”
張良俊美的麵容逐步變得猙獰,“如今,不能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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