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年前,茶樓的說書先生總愛講“黑白二公子”的話本。這故事從開始的一句“山坳街邊、貧人賤民,他二人所到之處、所遇之人,祥和安平!”,再到結尾時的“黑白二公子,行醫救世人”,茶樓的人隻增不減,座無虛席;掌聲呼聲一次高過一次
大城大國,一眼望去,百姓安康,眾人喜樂。但是,當我們眼睛看得寬闊些了,難免會無視忽略一些隱沒在犄角旮旯的人和痛苦。
那一年,各個城池的表麵光鮮亮麗,卻在一些不引人注目的地方,散落著數不清的貧民,伴隨著他們的是各式各樣的雜病。宮中醫宦自然不會屈尊為他們治病,城中郎中也沒有那份善心去免費醫治。
佝僂著身子,帶著一個破碗和早已不存在的自尊第無數次敲響醫館的門;伏低身體不斷磕頭,祈求著身邊每一個路過的人施舍一分;毫無生氣的躺在某個不知名的角落,看著身上的傷口逐日潰爛,無力的等著死亡
歡聲笑語太過盛大,掩蓋住那一聲聲無力的求助。
入秋了,熬過死亡多發的夏日,等待著他們的不過是來年的夏天。
那一天,兩位公子踏入了那片沼澤,白衣公子眉頭各一點紅,麵目和善,黑衣公子倒不如白衣那位麵善,反而看著讓人隱隱害怕。
白衣公子蹲下身子在一位老婦人麵前,看著她懷滿身遍布著紅色膿包的小孩,白衣公子伸出手還沒碰到小孩,老婦人就往後縮了縮,沙啞的聲音響起:“公子,髒,還是別碰了,莫要這疫病染給了公子。”
白衣公子隻是淡淡一笑,看著老婦人緩聲說道:“阿婆,孩子給我看看吧。”
說完老婦人怔怔的沒有動,隻有鼻頭發酸喉嚨發緊。這樣的日子多久了,流落街頭,吃住成問題,被人唾棄,孩子生病見者都退的遠遠的,這樣的日子她過了不知道多久,眼前這個人的出現,竟然是接近,她聲音哽咽:“公子,你願意救我的孩子嗎?”
白衣公子再次把手伸向孩子,瘦小的身子在他手上宛如一副空架子,他把孩子抱在懷,一邊把著脈一邊說:“不是傳染病,小病罷了。”
說完他把孩子放回去,轉身走近身後一身黑的人,他看著他一臉冷漠的表情伸出手說:“把東西給我,”待那人把一個小布袋子遞給他後,他笑笑,“小石,想幫忙就愣在那了。”
“我,我一過去他們就往後退,好像我會吃了他們一樣。”小石語氣中有點委屈。
他伸手摸了摸小石的頭,小石便抬眼看著他。其實小石比他高半個頭的,但是他們的動作也不覺得違和,反而像是長期形成的習慣。
“你笑一笑嘛,像在我麵前一樣。”小石聽了他的話才硬扯了扯嘴角,邁步走向旁邊的人。
白衣公子轉回身子蹲下將小布袋的東西拿出來遞給了老婦人:“阿婆,這個給小妹吃了,等一兩天就會好了,還有這些銀兩,你帶著小妹先找處地方安頓下來,找個活好好生活。”
老婦人不知何時已經淚流滿麵,清澈的淚水在她汙濁的臉上衝出幾道溝壑,“多謝公子,多謝公子,我該拿什來報答你啊,我什都沒有”
他回答:“不用報答我,照顧好小妹,好好活下去。”
他說完就起身離開,老婦人連忙喊住他問:“公子,請等一等,不知公子如何稱呼。”
“在下姓楚。”
老婦人抱著孩子躬身道謝:“謝謝楚公子。”
他走到巷尾,小石已經站在那等他了,小石說:“沐司,銀兩不夠了。”
“餓了嗎?”
“還好,一點點。”
楚沐司走到小石身側,偏頭拿手幻化出幾塊玉石看著他說:“那走吧,先換銀兩再吃飯。”
小石看著他笑了,奪過他手上的玉石,另一隻手牽住他的手,話語中藏不住的歡喜:“好,你請客。”
楚沐司低頭看著被他牽住的手,耳根開始漫上緋紅,小聲說他:“石巫,人多”
石巫也不管,牽著他就走,說:“沒關係,看看唄。”
那個秋天,楚沐司和石巫的到來如同一簇光照進每個肮髒的角落,讓他們翻出泥潭回到正常人的生活。
沒人知道他們的名字,隻知道白衣那位姓楚,兩邊眉頭各一顆紅痣,黑衣那位姓石,總是冷著個臉,但是轉身對著楚公子時,又總是含著笑的。
被救的那些人口口相傳他們的故事,甚至被寫成了話本,在話本,除了他們忽然出現不收取任何報酬、不在意那些肮髒汙垢為平民治病提供生計的錢財,還有黑白兩位公子之間的故事。
第二年,楚沐司和石巫再次回到那座城池的時候,流民幾乎見不到了,處處美滿。
他們坐在路邊一個小飯館,剛剛坐下,一個小妹妹就走過來看著他們,聲音甜滋滋的問:“兩位哥哥想吃什?”
楚沐司看著小妹妹長得乖巧說話又甜,便伸手摸了摸小妹妹的頭,笑著回應她:“小妹妹,你阿娘呢?”
小妹妹急著證明自己:“哥哥,我也可以點菜的。”
楚沐司笑出了聲,抬頭的瞬間餘光看到坐在對麵的石巫臉色不大好,他扭頭對小妹妹說:“那把你們這好吃的都上上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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