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都第幾天了,怎還不見那位來。”
“他不來更好,一來就要把國子監弄得雞犬不寧。”
身邊有人經過,正巧聽見他們的交談,停下來低聲道:“你們有所不知,關天闊前幾日差點被他爹打死,好幾日下不來床,如今正在家養傷呢!”
“還有這回事?”先前說話的兩人對視一眼,興味盎然,連忙催促:“那他為何被他爹打了?”
“這我也不清楚,不過聽關府下人說那天竹玉軒有人來過關家。”
能來國子監上學的,大都是官宦子弟,多多少少都聽說過竹玉軒的大名,去過的也不少,但大都是暗地去的,誰都不敢將這事擺在明麵上來說,畢竟有短袖之癖的人到底是少數。
“竹玉軒,莫非是他”
“這誰說得準,但依我看啊,十有八九是真的。”
三人靠在牆角竊笑。
昭昭一句不落聽完,拍拍衣衫上的灰塵,跨進了國子監的門。
關天闊不是把告密這事兒誣陷給她,這招她也會。關天闊不是喜歡到處打人,她就讓他嚐嚐被他爹打得落花流水的滋味。
大仇得報,昭昭好心情寫在臉上,一股子春風得意完全壓不下去。
季煥走在她旁邊,嗤笑她要是隻狗,尾巴都要搖上天。
然而剛一進門,她毫無預兆地對上了景懷瑜那張冷淡的臉。
昭昭頓感不明白,她不是早就讓人告訴他真相了,不應該啊,他為何還是這副表情?
她本想過去問,但已經到了上課的時候。縱使有萬般不願,也不得不過會兒再說。畢竟,她不想要再被罰掃地了。
是的,自從上次監丞逮到她打瞌睡之後,他就接替了景懷瑜的掃地大業,被迫每日圍著池邊掃一圈,晴雨不歇。
老博士走了進來,嚴厲的目光掃了一眼,開始讀《詩經》的碩鼠篇。
他讀得搖頭晃腦,其下的學生們也都有樣學樣,跟著搖頭晃腦。
唯獨昭昭一人,直視前方,腦袋一動不動,滿臉心不在焉。
季煥見人朝這邊走了過來,趕緊推了下昭昭:“我說沈庭衍,你倒是動一動,想被罰站是不是。”
昭昭心一直想著她這黑鍋摘不摘得掉,腦袋是點了,嘴也跟著讀,心還是沒收回來。
老博士經過的時候果然看見了她神不附體的樣子,手的書往案上一拍,沉聲道:“沈庭衍,我剛剛讀到哪兒了?”
昭昭立馬站起來,想都不想直接道:“碩鼠碩鼠,無食我黍。”
她話音一落,背後立刻傳來了低低的笑聲。
季煥側過去提醒:“是樂郊樂郊,誰之永號。”
昭昭伸直脖子正準備說,老博士臉色已經比外頭的烏雲還要黑半分,額頭青筋直抽,指著外頭,怒聲罵道:“去,給我站到外麵去!”
老博士顯然是氣急了,連指尖都發著顫。
昭昭垂頭喪氣地走了出去,臨出門時往後望了一眼,原來景懷瑜坐的位子已經空無一人。
剛上課的時候他還在,現在還沒過多久,指不定還在國子監沒走。想到這,昭昭趕緊貓著腰從窗戶下鑽了過去,動作快得就像一陣風。
一路貼著院牆走,半刻過後,昭昭便走到了庭院院牆邊上,守株待兔。
她就是弄不明白,明明景懷瑜都知道事情不是她做的了,為何還是這副表情,板著一張臉,活像人欠了他的錢不還一樣。
她沈昭昭,行得正坐得直,才不屑於做那些見不得人的事!今天非要堵到他,跟他掰扯清楚。
正想著,牆頭上傳來幾聲細碎的聲響。
昭昭仰頭,正對上他微垂的眼,漆黑如墨,夾雜著幾許看不懂的晦暗不明。
“喂,景懷瑜。”
他撐手躍下,眸光並未多分一絲給她,抬腳欲走。
昭昭是想好好同他說的,但他這目中無人的樣子簡直是在踩在她的忍耐上來回橫跳,本就少得可憐的耐心碎成渣之後,取而代之的是她幾欲噴火的目光。
“景懷瑜,你給我站住!”
麵前人停住腳,青白的衣角掠過一道流光,嗓音不耐。
“做什?”
昭昭內心怒火翻湧。
總算是說了話。雖然說的不是什好話,但是好歹也算是一大進步了。
“我已經查出來了,告密的是關天闊,不是我。”昭昭堵住他的路,拉著他衣袖不讓他走,語氣硬邦邦的。
“哦。”
“你什意思?”
景懷瑜麵色淡然,漫不經心將手的衣袖扯回來,“我本來就沒說過是你說的,更何況,我早就猜出來了。”
昭昭愣了,半晌反應過來,微張著嘴道:“那你為什不說?”
“我以為,你沒那閑工夫。”景懷瑜淡淡的掃了她一眼,轉過身漫聲道:“沒想到,你還真有那閑工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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