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熾醒來時,人是在醫院。
她輕闔著眼,鼻尖傳來淺淡的檀香味道,忍不住睫尖顫了顫。
方年年激動:“你終於醒了!”
程澍:“對不起佟熾,是我太衝動了,你哪還難受嗎?”
“現在幾點了?”佟熾抬頭問方年年。
嗓子聽得出來有些澀啞,程澍急忙把水遞過來。
“晚上十一點了。”
方年年接道:“你睡了兩個小時,昏倒的時候嚇死我了!”
後又想說些話,看了眼對麵的沈應覺,眼尾拓出一片陰影,渾身散發著沉沉的氣壓。
最後隻好閉嘴。
方有餘恰時趕來,看佟熾沒什大問題,和沈應覺說了幾句話,隨後領著方年年走了。
佟熾有氣無力道:“程澍,你也回去吧。”
程澍連聲抱歉,最後看向沈應覺,眼睛和話語的情緒明顯:“佟熾哥哥,那你照顧好她。”
沈應覺這才抬眸看程澍,幾不可察的微眯了下眼,一聲未落。
所有人都走後,佟熾窩回被褥,並不打算說話。
瞥向左邊時視線正好與他撞上。
沈應覺走過來,身後的燈光刺眼,他逆光,麵容不太清晰。
他低下身給她蓋被子,清瘦高大的影子像是把她籠罩住。
佟熾在陰影征愣半天,別過頭,沈應覺盯著她幾秒,問:“這幾天睡不好嗎?”
“……”
不想開口,她怕控製不住自己,話語的態度難免會帶刺。
這就像剛分手,大多數人做不到心平氣和。
說出傷人心的話,她怕自己到時候又後悔。
當然,沈應覺絕不是大多數人。
“你打算一直不和我說話嗎?”沈應覺問。
從她醒過來第一眼,看了他一次後,就再也沒分來注意力。
“我累,想睡。”佟熾倦軟的聲音透著抗拒:“哥哥不是也知道我暈倒的原因了,我好多天都沒睡過一次覺了。”
沈應覺俯下的身僵住一瞬,悶悶的疼在心口胡亂竄動。
她沒了嬰兒肥之後,巴掌臉線條更分明,稍微瘦一點看起來就很明顯。
濕漉漉的杏眼濕軟的看著他。
讓他突然想起那天快接近淩晨時,小姑娘並不在自己的臥室。
他一瞬慌了心跳,想也沒想跑去種滿玫瑰的天台。
幸好,她在。
他一次就找到了。
那天,小姑娘穿著奶白色的睡裙,晚風一吹,她眼波都泛起漣漪。
他沒等走過去,就被一把抱住腰身。
胸膛前的布料不大會兒沾滿了水漬,沿著紋理,浸潤到心髒。
此時,沈應覺看著佟熾眼底的紅血絲。
“前些天問你,你怎不告訴我?”
還躲著他。
佟熾陷入他眼睛,溫柔的像漩渦。
她記起在天台時,他確實問過她,為什不睡覺,是不是睡不著。
她那時候隻顧著搖頭,緊拽著他衣角,無頭無腦的問了他一句為什。
沈應覺聽懂了,卻沒答,給她抱進臥室的被窩,耐心安撫。
他神色似是繾綣情深。
佟熾看的恍惚。
他說:“佟佟,我年長你九歲,不能什都不顧,你現在的年紀小,還不懂什是喜歡,一輩子那長,小孩子還心性不定。我工作枯燥,生活也無聊,可外麵還有很多新鮮的,有趣的事物,你又即將上大學了,會有很多新的嚐試,和待在我身邊截然不同,你也許會遇到更合適你的人。”
他頓了頓,“你們都年輕,都有活力,有時間,也有共同話題。”
佟熾剛止住的眼淚又忍不住往下掉,心口像是用刀剜的一樣疼。
他太殘忍了。
此刻,佟熾回想起那晚,眼又濕潤。
恐怕被他發現,忽地拿起被子蒙住臉。
拒絕溝通的模樣。
空氣凝滯幾秒。
沈應覺坐回床邊的椅子上,聲音低沉:“真的累了?”
帶點不知名情緒,“還是不想理我。”
“……”佟熾耳朵動了動。
猛地掀被看他。
她被強光刺的眯了下眼,這才仔細看了眼沈應覺全身。
白襯衫有點皺和汗濕,全身上下清潤氣質失了幾分,添著狼狽。
是沈應覺從來沒有過的失態模樣。
暈倒的瞬間,她依稀記得,是沈應覺抱住了她。
他能出現的這及時,佟熾不用想也知道。
他一直對她好的無可挑剔,就是因為太好,佟熾才受不了。
“我快開學了。”佟熾道:“我學姐說大一新生可以去支教,我已經報名了。”
話畢,房間死寂。
沈應覺長時間沒有說話,佟熾抬眸,他向來是溫和的。
此時聲音卻有點嘶啞:“我和你學校說一聲,不用去了,支教環境不好,你不能受苦。”
“我已經決定了,我能吃苦。”佟熾語氣和目光執拗。
像是固執又急切的印證她早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空氣再次凝滯。
沈應覺眉頭緊皺,麵色沉冷,像怕嚇到她似的。
緩了會兒,低聲道:“佟佟,你要是不想和我待在一起,這段時間我不回家。”
佟熾:“你想多了哥哥,我隻是想回雲川鎮了。”
“你想回去,我可以——”
“不用了,我已經長大了,不用所有事情都你陪著。”
沈應覺坐在椅子的挺拔身子僵直一瞬,咽了咽幹澀的喉嚨。
最後什話也沒說。
佟熾醒來的第二天早晨出了醫院,連續三天,方年年都來中央公館陪她,晚上也不走。
沈應覺則是一直在研究室,沒再回來過,但是會在手機上關心佟熾的情況,佟熾回的不鹹不淡。
不回時,沈應覺會問方年年她的境況。
半周過去,距離佟熾回雲川鎮支教不剩兩天。
方家做了一大桌菜,給方年年打電話,讓把佟熾也帶過去,說是好事趕到一起,要慶祝。
佟熾到了方年年家才知道“也”是什意思。
她愣在門外。
沈應覺坐在沙發上,白色的t恤,黑色的寬鬆運動褲。
側身輪廓瘦削,人更清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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