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清楚的知道，這次回雲川鎮，就算再回來，她和沈應覺也回不到從前。

    佟熾不想自欺欺人，他會有自己的生活，會和一個女人成家，可能是溫舒，也可能是其他人。

    總之，不會是她。兩人軌跡會越來越遠，逐漸毫不相幹。

    想到這，佟熾吸了吸鼻子，忍著哭腔緩聲說：“哥哥，我從十三歲的時候就和你一起生活，你一直包容我，把我當個小孩子寵，每次我不高興你說我小，你就不提，可我知道，你心底還是覺得我是個沒長大的小孩。”

    “你說小女孩心性定不住，可我不會的，我從十三歲的時候就喜歡吃你做的鮮花餅，從來沒有變過，你給我的每個禮物，我都有好好保存……你不能把莫須有的罪名扣在我身上，然後拿它拒絕我啊，你說我這個年齡不懂什是喜歡，可我明明已經很懂了。”

    “……等我長大，你是不是要和別人在一起了？”

    她說到最後，情緒徹底決堤。

    兩個人的房間，她憋著哽咽的聲音，靜的讓人心慌。

    一個不清醒的吻。

    她當作最後的珍寶。

    —

    佟熾出發的前一天，為了避免沈應覺親自送她，騙了他說延期一天。

    此時，佟熾和大學組織的一小批誌願者一起踏上了去支教的旅途。

    路上大家都在聊天說笑，其中一個大佟熾兩屆的學姐挑起話題：“佟熾，你怎剛上大學就來支教呀？”

    其他人活絡起來：“我們都大三了，才第一次來。”

    “是不是陪男朋友來的啊？”

    眾人皆是一頓，視線瞥向程澍。

    起哄道：“我看不像吧，這明顯是婦唱夫隨的模樣啊！”

    程澍也是前幾天從方年年那得知佟熾要支教，急忙也報了名。

    反正兩人都是一個學校，就連專業都是一樣的。

    他沒反駁眾人調侃，嘴角揚起的弧度陽光俊俏。

    惹得另外兩個學姐直臉紅。

    佟熾看他不想解釋，於是自己解釋道：“不是，他不是我男朋友。”

    眾人：“……”

    佟熾：“我家鄉就在雲川鎮，所以想回去做點什。”

    這是她來雲川鎮的原因之一，還有一個，她沒說。

    她想逃避，她覺得自己沒有那強大的內心，能夠在沈應覺身邊，每天裝作若無其事的生活。

    一行人一共五個，另外一個男生眼睛瞬間灼亮。

    抓住機會，見縫插針道：“真沒想到，你長得的這漂亮，還這善良。”

    程澍警惕看了那男生一眼，視線又回到佟熾身上：“你家不是帝都的嗎？”

    他頭一次聽說，佟熾的家鄉是這偏僻的地方。她身上的氣質和這完全不符。

    佟熾抬眼，搖頭。

    “那你……？”

    “我十三歲的時候被我哥哥接到帝都的。”

    “是叫沈應覺的那個人？”程澍問。

    佟熾心口忽然一絞，不再說話，潦草點了下頭。

    她之所以能和程澍平心靜氣回上幾句，全是因為前一天——

    他再三保證，來這支教是他深思熟慮的事情，隻是想做好事，和她沒關係。

    當時，佟熾點頭表示知道，她沒自戀到認為，一個男生再三失敗後，還會對自己窮追不舍。

    她不覺得自己有那大魅力。

    眾人視線來回看著兩人，男孩對女孩的熟悉程度，似是認識很久。

    隻不過，女孩看起來不熱絡，性子本身也冷，與長相不太符合，反差有點大。

    倒是更吸引人。

    五人到了目的地，被分配到三所不同學校，人為原因，程澍和佟熾一組。

    眼鏡男生有異議也沒搶過程澍，隻能自己一人去另一所學校。

    —

    方年年腳步急匆，臉上表情著急跑向b大，李牧為撂了電話，出來接人。

    他見到人，挑眉逗笑：“見我這著急啊？”

    “才不是！”方年年捂著胸口喘氣，邊說：“佟熾去支教了，人都走了，她騙我，我來問問應覺哥哥，有沒有人送她。”

    “你別著急，慢慢說。”李牧為給他順著背，一邊聽，一邊眉毛皺的越深。

    方年年把所有事情都全盤托出，李牧為想起前天家宴，他說沈應覺怎那不對勁兒呢！

    李牧為：“原來是因為這喝酒啊。”

    方年年：“別站著感慨了！帶我去找沈應覺。”

    李牧為帶著方年年推開研究室的門，此時正午休，隻有沈應覺一個人。

    他穿著白大褂正在檢查實驗儀器，屋子靜的都能聽到鍾表轉動。

    開門聲挺大，帶進來一陣風，沈應覺像是沒注意到，頭也沒抬。

    方年年看著他這淡定，一時啞言，到不知道要問什了。

    還是李牧為開的口，“呦，您這是幹嘛呢？”

    沈應覺：“有幾個實驗數據不對。”

    李牧為盯著他：“……”

    看著挺淡定啊！

    那幾個數據他看著做的，屁的不對。還裝。

    方年年看這情況，想來沈應覺也不知道佟熾今天就走的事情，著急的說：“應覺哥哥你還實驗什數據啊？佟熾不是明天走，她今天就走了！”

    李牧為又重述一遍事實：“你的小姑娘回雲川鎮了。”

    沈應覺握著試管的手頓了下，兩秒後，放進試管架，慢條斯理的摘下手套，抬眸看兩人：“我知道。”

    他的聲音有點啞，像是燥熱的風烘過的啞。

    “你知道？！”方年年驚訝：“你知道為什不送送她？”

    沈應覺脫下白大褂，換上自己的風衣，眼睫低垂，“她告訴你是明天走，我也一樣。”

    “那怎能一樣？你一定是知道的！事實上是你知道了，也沒有去！”

    方年年突然覺得佟熾壓根不是他對手。

    五年的朝夕相處抵不消他二十幾年的情感慣性。

    他理性，成熟，壓抑，溫和卻可怕。

    沈應覺沒說話，直至出了實驗室，他都沒解釋。

    為了不讓他去送，小姑娘不惜騙他。

    要是他執意，小姑娘指不定又偷偷躲哪傷心去了。

    他想，還是算了吧。

    這事兒在方年年那可不算完，本來沈應覺在她那風評一直是這三個人最高的。

    因為這個，原先有多好，此刻就變得有多糟糕。

    佟熾回雲川鎮支教第二天，整個鎮上的人都知道了，佟玲抱著小寶寶來看她。

    她剛上完課，回住處時，天邊霞光萬照。

    景象頗有點像沈應覺第一次來這的時候。

    佟熾和程澍一同被安排在學校附近的一家平房。

    內有院子，種的花草，環境幹淨整潔。

    程澍偏頭正和佟熾說著什，一聲奶乎乎的“小姑姑”打斷兩人交談。

    佟熾看見向她跑過來的小家夥，唇邊漾開笑意，往上迎了兩步。

    伸出手臂將小朋友提起來，抱在懷：“小姑姑看看長沒長肉。”

    小家夥吧唧親了一口佟熾左邊臉頰，手揪著佟熾發尾：“大寶可想小姑姑啦！”

    佟熾聽著心暖暖的，勾他小鼻頭：“你是想姑姑還是想禮物呀？”

    程澍站在佟熾身側，看著她笑顏，一時征愣。

    佟玲笑得眼尾出了一條細紋：“大寶快下來，小姑姑那瘦，抱你都抱累了。”

    大寶聽話的從佟熾懷掙紮著要下去，小嘴念念有詞：“大寶不能讓漂亮姑姑累著！”

    “姑姑不累。”佟熾笑著摸了摸大寶的圓圓腦袋。

    佟玲眼神環顧半天，尤其多看了幾眼程澍。

    佟熾反應過來，給兩人介紹了下，佟玲點著頭。

    隨後問佟熾：“沈先生呢？怎沒見和你一起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