楮語看了眼祝枝,看出她並不輕鬆。
楮語卻不擔憂。
祝枝能作為太微門此行萊洲的領隊弟子,若她自身實力不足,師門應當有贈予別的手段,真打起來還是不會輕易落敗的。
即便萬一祝枝輸了,也不過略失太微顏麵。
自己的去留,難道能由這名為淩絳的昆侖弟子肆意定奪?
那些所謂被搶走的弟子,不過是他們自己心生去意,才無法挽留罷了。
但楮語還是拉住祝枝的衣袖,欲開口。
“咻——”
有什破風而來!
“錚!”
一柄泛著青光的長劍猛地紮入地上,劍勢淩厲瞬間掃蕩此處風雲,逼得周圍眾人盡數後退。
餘威揚起一大圈塵土與碎草,撲了觀留裕一群人滿麵。
劍柄尚因大力而微顫,正立在方才欲與祝枝鬥法的淩絳麵前!
楮語亦退後兩步。
聽得男聲朗朗:“我方才聽到有人想在此處論劍?”
不待循聲,此人已落到眾人中心,淩絳麵前。
因是背對著,楮語看不見他的麵容,但能看到此人長發半束,身材高大,一身玄色道袍十分素淨無任何紋飾,更顯得他肩寬體健,氣勢凜凜。
樊師兄興奮地低聲道:“是第七劍!”
第七劍?楮語在心中將這名號複述了一遍。
而後她注意到祝枝似乎已放鬆了下來,神色中還夾雜些意味不明的情緒。
第七劍立在淩絳身前,饒有興趣:“淩道友,是你欲論劍嗎?”
淩絳此前的威壓早已散盡,冷冷看他一眼,放下欲拔劍的手,冷哼一聲,轉身就走。
第七劍拔起地上的劍,轉向觀留裕。
觀留裕看了眼直接離去的淩絳,搖著他的青綠竹扇,悠悠拒絕:“我可不與你論劍。”
第七劍看了他半晌,而後慢慢將劍收回鞘中:“那看來是我剛才聽錯了。”
“應當是。”觀留裕點頭,而後越過第七劍,遙遙對楮語笑:“小道友,若你有意北鬥峰,隨時可以來找我。”
“不要臉!”祝枝回斥。
觀留裕不在意,領著身後一眾也轉身離去了。
一位靠前的常服少年比旁人多盯了楮語幾息,才跟著離去。
楮語平靜回視,記下了他的模樣。
第七劍轉身朝楮語等人走來,楮語這才看見了他的模樣,是那種淩厲硬朗的俊美青年。
十分吸引……她身側的祝枝。
“青鋒師兄!”幾位師兄與他打招呼。
祝枝的聲音也響起,微含笑意又顯得有些拘謹:“多謝。”
“何以言謝?”第七劍露出個爽朗的笑容,而後看向楮語,正準備說什,又突然頓住,目光落在愣愣站在一旁的玄衣少年身上,凝眉問道,“你是何人?”
竟是同楮語方才一模一樣的話。
因觀留裕的到來而直接被眾人遺忘了個幹淨的應姓少年此時麵色漲紅,不知是羞是怒還是懼,但他隻再多看了楮語一眼,沒得到楮語半點回應,低聲道:“我,我是萬劍閣的新弟子,我叫……”
第七劍見到了他的眼底官司,點了點頭,直接打斷:“哦,那你快去找你師門的人吧。一個外人湊到我們這做什?”
少年臉色紫漲,再看了楮語一眼,轉身離去。
第七劍這才看向楮語,笑道:“你就是祝枝的新師妹?我乃華山第七劍,劍名青鋒,道名也是青鋒。華山沒有那些稱呼的規矩,你可以叫我青鋒師兄。”
“楮語。殘楮複殘墨。太白與我語。”楮語報上姓名,“多謝青鋒師兄。”
“不必不必。”
圍觀的人已散去,祝枝望了眼四周:“怎就你一人?”
“啊。”第七劍答,“崇遠說要帶他們收的新弟子拾階上蓬山,我覺得挺好的,就把幾位師弟和那些新弟子也留給他了。”
樊師兄聞言感慨:“幸好我不是你師弟。”
幾人相視而笑,熟稔地聊了起來。
原來此行萊洲收徒,共有十四洲近九十個門派。
萊洲在十四洲是個類似於人間洲陸的邊洲,修士極少,更沒什宗門。因此十四洲中隻有萊洲沒有設傳送大陣,而是在共造了一座巨大的天舟,由附近玄洲的盛宗禪宗代管。各宗門弟子每次收徒都到玄洲集合,共同乘坐天舟渡海而來。
人間洲陸極遠,二十年才去一次收徒。今年未到二十年,因此隻到萊洲。
天舟也不是泊在蓬萊山頂,而是停在更高的歸虛雲海中。隻在來時和歸時暫時下落停泊。明日才是歸期,因此今夜眾人還要在山頂度過。
長日漫漫,新弟子們會在師兄師姐們的指導下嚐試練習引氣入體,學習入定。
但是太微門此行隻收了楮語一個,而楮語又身負舊傷,暫時不便修煉。
祝枝便想了想,留意到今晨楮語似乎有些喜歡禦空飛行,然後問了一句。
於是——
午後,由樊師兄最先,再是周師兄、於師兄、金師兄,最後是第七劍,輪流帶著楮語在萊洲上空禦器亂飛,玩了整整一天,好不盡興。
楮語到底才是十七少女,尚存好玩之心,在萊洲這兩年又有不少鬱意,自有些許貪戀禦空的肆意自由之感。
直到日落時分,楮語才在各宗門新弟子們羨慕的目光中徐徐落地,與祝枝等人排排坐在廣場邊沿,觀賞落日。
天色徹底暗去,第七劍去接應徒步上蓬山的那群人。
祝枝在地上憑空生了一堆火來,楮語幾人圍坐其間。
樊師兄摸了摸頭,而後又看看楮語,提議吃頓烤肉。
幾位師兄立即起了興致,紛紛掏東西張羅起來。
祝枝笑了笑:“樊師弟的功法修的是丹道,但是他天賦異稟,做出的吃食也甚是美味,可是我們太微第一名廚。”
樊師兄衝楮語露出靦腆的笑,手上十分熟練地擺弄起來食材和食具。
祝枝則取了一方石台給樊師兄。
周圍盡是盤坐在地休息的人們,因而整片山頂,便隻有太微門這邊星火閃爍。幾位師兄配合樊師兄,用各色法術烤肉做菜,場麵好不熱鬧。
連楮語也一直噙了抹淺淺的笑。
不一會兒,香氣四溢,無數目光向楮語投來。
磕磕絆絆修習了一天,又累又餓的新弟子們,聞著太微門這邊散出來美食香味,一時不知如何咽下手中無色無味的辟穀丹。
“我說哪來的香氣,你們竟趁我不在偷偷烤肉吃!”第七劍的聲音傳來,眨眼間他人已坐到祝枝身側的地上,搶過樊師兄剛烤好的一隻鹿腿。
這邊剛落下一個第七劍,後邊立即烏泱泱跟來了一群。
“師兄你怎能丟下我們跑到祝枝師姐那邊吃獨食!”
“祝枝師姐你不能這偏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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