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靄昏沉。

    常玥準備將幾個較大的書架放到一起。架子有些重，但好在慢慢地可以挪動。她正慢慢挪著，卻不小心絆了一下，一麵書架轟然倒地。

    數不清的信封和信紙從書架頂端紛紛飄落，仿佛下了一場大雪，又好像一場潔白的夢。它們紛紛揚揚地，在春日晚間的分離飛舞，就好像過了一億年那樣久，久到一切都好像不存在了，終於消失。

    常玥就站在這些飄飄搖搖的書信中間，靜止而失神。

    沉默良久，她才意識到要回家了。

    把吳江河的骨灰撒到羊河以後，她感覺身心疲憊。

    回到老家歇息了幾天，她去看了她的父親。早已經沒有當年的血氣方剛和好勇鬥狠，雙鬢染了幾次，卻依舊遮掩不了霜雪滿頭。阿茲海默症讓他終於安安穩穩下來，他倒是安靜的時候很多，也不愛說話了。大多數時間，他總是盯著母親的相片兒看。

    她覺得諷刺：她從來不認為父親對母親是有過愛情的。可是她也覺得憐憫：疾病讓這個巨人般的人物也流露出脆弱來。

    半年之後，父親走了。整理父親遺物的時候，常玥看到一張照片，是父親保留的一張母親的照片，照片的背後寫著拍照的日期。

    江河攝於1997.9.照片背後有這樣一行小字，用藍色的圓珠筆寫在背後，相紙都有些泛黃。

    常玥這個時候，似乎明白了什事情。那些關於母親的過往，那些關於父親和母親不和的事實就這樣呈現在常玥的眼前。

    何文娟聽完了孫琦講的故事，她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抬起頭來綻開一個微笑：“你的故事好長啊。”何文娟頓了頓，她看著何文娟認真地說道：“孫琦，謝謝你。我知道你想告訴我的話。”

    孫琦長舒了一口氣，她笑著對何文娟說道：“娟兒姐，別愣著了，趕緊吃飯吧！”

    何文娟點點頭，兩個人這才開動了起來。

    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九點了，月亮懸掛在藍色的天幕上，散發著柔和的光線，就像一隻溫柔的手，似乎都是溫情。

    何文娟坐在窗邊的沙發上，她看著外麵的夜色正在發愣，說實話，孫琦的故事非但沒有減輕她心的壓抑，反而使得她的心更加複雜和紛亂。

    關於她和方檢的關係，何文娟這幾天一直在思考，她沒有辦法製止自己去思考這個問題，因為她現在已經沒有辦法心安理得地獲得這份幸福。

    而且，何文娟心是有一點小小的失望的，這幾天方檢雖然一直都給她發消息，但是卻一次也沒有來找過她。或許方檢根本就沒有那喜歡自己吧！

    想到這的時候，何文娟的心髒就像是被蟲子噬咬一樣。她緊緊抱著雙膝，把下巴放在靠在膝蓋上。

    何文娟伸手一把抓過桌子上的手機，今天沒有任何信息。她淒然一笑，終於還是厭倦了，終於還是冷淡下來了吧！

    他一定是覺得自己在無理取鬧，可是他根本什都不知道。

    月光突然就不溫柔了，一縷縷的月光就像是一把把利箭，直直地紮到她的心，毫無憐惜之情。

    方檢幫著老黃料理老陸的後事，根本沒有時間去考慮別的事情，等到忙完老陸的事情他就連忙給何文娟打電話，可是卻一直打不通。他擔心何文娟是出了什事情，於是連忙放下手頭上的事情，驅車回東新市內。

    到何文娟家樓下的時候，他遠遠就看見一個瘦瘦高高的男生正在跟何文娟說著什。雖然聽不見男生說了什，但是他卻清楚地看見何文娟因為男生的話而笑得前仰後合。

    方檢心很不是滋味，他坐在車靜靜地看了一會兒才下車。他剛下車，何文娟就看見他了。方檢的出現讓何文娟多多少少有些慌亂。

    一旁的吳緒波注意到何文娟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他還不知道怎了，於是吳緒波抬起手在何文娟眼前晃晃。

    他順著何文娟的視線看過去，是方檢，何文娟的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