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盈千尚未到村口，遠遠地便看見幾個健壯的農家漢子，口鼻皆用布包著，手拿著鋤頭，耙子之類的農具做武器，堵在門口，門外十幾個人正在斷斷續續地大聲哀嚎：

    “村長，我不進去，你就給我的娃娃一口水喝吧！李家鎮的人都死光了，我們千辛萬苦才帶著娃娃逃了出來，落桃鎮也快要不行了，扶風城的人不讓我們進城，在城外將我們趕了出來，我們實在是沒辦法了……”

    “蕭村長，整個漢洲，已經有四鎮一城遭了殃，隻有你們北山這一片的村子和上遊的寒河鎮沒事，聽他們說寒河水喝了便可以救命，就給我們一口水喝吧！”

    蕭村長怒道：“你們胡說八道些什，我們村沒有疫病，那是老祖宗保佑，和水有什關係！你們離遠一點，若是把我們村的人也染上病，你全家的腦袋也陪不夠！”

    “蕭村長，蕭村長，求求您了……我們全家就剩下我這老婆子和我的孫兒，看在娃娃的份兒上……”

    “走遠點！走！”小桃村的幾個壯丁上去拿著農具驅趕起這十幾個難民，桃盈千微微墊腳，一下就看見了人群的李家寡婦婆婆，李婆婆好像幾天又老了十幾歲，此刻坐在地上，不過幾天，已經瘦了好幾圈。

    桃盈千小聲問虎子：“婆婆怎出村了？”

    虎子哭道：“婆婆原本是去李家村娘家看，都是我不懂事，要婆婆路過落桃鎮給我買糖吃，結果，嗚嗚……姐姐，我也不知道會突然有了疫病……”

    桃盈千把小孩的腦袋抱在懷：“不怪虎子，別怕，姐姐一定把婆婆接回來。”

    她遠遠地看著這幾個難民，一個個皆是瘦骨嶙峋，麵色青灰，嚴重者已經出現了呼吸急促的症狀，這分明像是痢疾的症狀。

    可痢疾是夏秋交替之時的常發病，此時正值暮春，這種病怎會突然這樣大麵積傳播？

    桃盈千走上前去，同村長道：“蕭叔叔，此時確實不宜讓他們進村，隻是這麵還有我們本村在鎮上做買賣的人，你看後麵那個年輕的，那分明是咱們村在扶風城當差的王捕頭的弟弟，若是見死不救，也有些絕情了……”

    蕭村長看了，也是一臉為難：“千千啊，你知道大叔也是為了村人好，你說這可怎辦是好？”

    桃盈千道：“不如現在村外給他們搭上幾個棚住下，再扔些吃的過去，一會兒我接爺爺下山，給他們看病！”

    蕭村長道：“你爺爺不是隻會給牲畜動物看病？”

    桃盈千道：“爺爺早年在外學習獸醫，也學過些救人的方子，如今村也沒有大夫，死馬當作活馬醫吧！”

    蕭村長咬咬牙道：“好好好，你快接老爺子下來。你們幾個，讓這些難民先往後退個一地，我們出去給他們搭個棚！”

    虎子哭唧唧地道：“我也要幫忙搭棚！”

    桃盈千把他拉過來：“虎子，你跑得快，你替我跑回山上找爺爺，姐姐要出去看看。”

    虎子一邊哭一邊點點頭。

    桃盈千伸手抹了一把他髒髒的小臉：“不哭了，我們虎子可是男子漢，這次救人，就靠你啦。”

    虎子狠狠點點頭，飛快地向後山跑去。

    桃盈千神色一凜，趁著人群雜亂，向村西側走去，在一座廢棄的小屋旁，倏然變作一陣香風，向村外飛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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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桃盈千尚未靠近落桃鎮，隔著一便聞到一股衝天的臭氣。

    她險些吐出來，在上空飛了一圈，果然鎮已經成了人間煉獄。不少因痢疾而死之人就這曝屍在大街上，剩下的活人皆是滿臉絕望，麵色鐵青，仿佛都在等待著自己的末日來臨。

    桃盈千緊緊皺著眉，她閉上眼，忽然在這四周的氣中感受到一股熟悉的煞氣，那股煞氣和她周身的氣息極像，她順著那股煞氣追蹤了過去，一路飛到了沿路下一個村莊石頭村。

    奇怪的是，石頭村的村民一個個生活如常，沒有任何要發生瘟疫的跡象，甚至沒有附近鎮的人將村民傳染的情況。桃盈千到村中詢問了幾個村民，幾人皆是一臉慶幸。

    “我們都聽說了……落桃鎮，王家鎮，都成一鍋粥了！我們石頭村，這是有山神庇佑！早年……”

    桃盈千沒時間再聽他們講故事，隻是匆匆囑咐幾句，便向沿途下一個鎮李家鎮奔去。

    李家鎮矮小的城門上，果然也已經貼上了封城的封條！

    她飛到上空之中，四下查探，那股濃烈的煞氣又一次傳來，這個鎮上似乎是發生了鼠疫，大街上充滿了腐爛的味道，不少鎮民發著高燒躺在門外的木板之上，眼神空洞而絕望，看得桃盈千心中一悸。

    奇怪！石頭村就在李家鎮和王家鎮之間，兩邊不過半天的腳程，怎偏就這幾個村莊沒事?

    她站在房頂，正緊皺眉頭，仔細思考著這種種之間的聯係，轉頭準備繼續向前查探的瞬間，忽然撞上了一個人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