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國府,書房。
“公子,請。”
韓非整理了一下衣衫,跪坐在了相國前,桌案對麵是麵容蒼老的相國大人張開地,他此刻穿著常服,正襟危坐。
雖已是年過七旬的老人,但這一雙曆經歲月磨煉的眼睛卻依舊明亮。
想起方才從戲園出來的情況,韓非此刻仍覺得有些突然,一個相國府的家仆早已備好車等在門口,說是相國大人想單獨見一見九公子。
當時張良也吃了一驚,顯然沒有想到自己的祖父會約見韓非。
書房隻有韓非和張開地,屋外的雨還在下著。
韓非看了一眼桌的茶壺和兩杯熱茶,心想這位相國大人似乎早有準備。
“相國大人深夜召韓非前來,不知有何吩咐?”韓非禮貌地問道。
張開地捋了捋胡須,緩慢地笑了兩聲:“吩咐不敢,老夫隻是聽說,最近九公子似乎又遇了棘手的案子,不比那鬼兵劫餉案好辦?”
韓非端起麵前的茶,細細品了一口,眉角不自覺一抽:“啊!這茶。”
說著突然發現自己這話似乎不太禮貌,於是立刻道:
“相國大人是說左司馬的案子?嗯,是挺棘手的。”
看韓非一臉苦楚的表情,張開地拿起水壺,往韓非的茶杯倒了許多水:
“我這茶是從黔地運來的幹葉針,苦得很,九公子可能喝不太習慣,多加水可以衝淡些許苦澀。”
“幹葉針?”韓非仔細瞧著茶水那針尖似的茶葉:
“我還是第一次聽說,倒是嚐了一次新鮮。”
張開地放下水壺,笑道:
“隻怕這茶水的味道比現在的案子更讓你頭疼吧?”
韓非明白張相國話中的意思,借苦澀的千葉針來說苦惱的案情,似乎是想從他這了解案件的一些細節。
韓非身為司寇,明白案情保密的原則,且一次的鬼兵劫餉案,張開地還擺過他一道,似乎也不適合跟他說太多。
不過韓非心明白,張開地是子房的祖父,如果想了解案情,直接問子房會更方便,再說他這番不顧雷天大雨,深夜約見,怕是心中也有幾分焦慮。
“此案雖有撲朔迷離、不合常理的地方,但我也發現了一些蛛絲馬跡,案情逐漸明朗了。”韓非道。
韓非這話既說到了案件,卻又沒有透露太多信息。張開地一聽便明白,低聲笑道:
“九公子才當司寇沒幾天,怎就學會這不著邊際的官腔了呢?”
“我這司寇不好當,多虧子房幫了我許多忙呢,要說破案,肯虛少不了他這個得力幫手!”
韓非話鋒一轉,將話題帶到了張良身,他心中有幾分猜測,或許相國的焦慮源於子房。
特意避開,有時候就是一種保護。
提到張良,張開地的神情果然變得嚴肅起來,沉默片刻,道:
“子房跟你是好友,能夠幫忙破案自然是好事,不過,有些事情,他還是不知道為好。”
韓非的目光也微微沉了下去:
“聽大人這番話,讓我覺得,左司馬的案子似乎並不是尋常的凶殺案?”
張開地蒼老的臉色微微有幾分凝重:
“左司馬劉意乃朝廷重臣,所涉凶案,必定不簡單。”
“劉意,是姬無夜一手提拔去的。”
“相國大人與姬無夜不和,我還以為大人會樂見其成呢。”
張開地不置可否:“左司馬劉意是軍政大員,隸屬軍部。”
“此案姬無夜可以親自勘察,亦可提交禦史監,但他卻偏偏交給了你。”
“按理說,這樣的做法對他來說其實是很不利的。”
張開地慢慢的站了起來走到一旁幽幽說道。
韓非點點頭:“大人所言極是,看來是個燙手山芋啊,他要找一個喜歡出風頭的愣頭青來接。”
隨後露出一個苦悶的表情:“顯然就是我這個倒黴蛋咯!”
“哦?公子也覺得燙手嗎,可否說與我聽?”
韓非一隻手摸著下巴,另一隻手敲著坐榻,認真地道:
“雖然左司馬夫人,與宮內寵妃胡美人是親姐妹。”
“但之前的鬼兵劫餉案,涉及龍泉君和安平君兩位王叔,姬無夜都不曾有半點忌憚。”
“而他這次卻把左司馬的案子推給了我。”
“看來最燙手的,是與左司馬密切相關的四個字百越之地。”
聽到韓非的這番話,張開地沉默了一陣,而後點了點頭沉聲道:
“這四個四,是一個禁區。”
韓非不禁好奇的往前伸了伸腦袋:“誰的禁區?”
張開地轉過身背對著韓非:
“許多位高權重的人。”
“其中有一位,乃是整個韓國最至高無的人。”
此話一處,韓非一驚,眼睛微微瞪大:“大人這是指,我的父王?”
想起那在姬無夜麵前無比懦弱的父親韓安王,基本就倆字的評價,很廢。
張開地走回桌案前坐下,端起茶杯品了一口。他似乎早已喝慣了這種苦澀的茶。
臉並未出現半點不適:“公子,既然是進去,老夫也隻能言盡於此了。”
韓非盯著張開地那張滿是皺紋的臉。
“相國大人是希望我可以遠離這個禁區,更不希望子房踏入這個禁區是嗎?”
張開地將手中茶杯放下,徐徐說道:
“我是希望公子盡快結案,以免夜長夢多。”
韓非站起身子走到一旁,沉下眸子思索著。
“盡快結案”這四個字對於現在的情況包含著很多意思。
韓非也明白,如果動用一些手段和方法,也許能“盡快結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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