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三天的雨,斷斷續續的,將河北大地好好衝了個澡,洗去了銀裝素裹,澆出了草長鶯飛。此時,這場大雨終於停了,在通往南皮的官道上,一行車馬正緩緩而行。
馬車內,大儒鄭玄精神抖擻,他與孔融私交甚好,早年更是給剛剛啟蒙的孔禮授過課,故此他接受了孔融的邀請,便一同隨行入了朝。本來以鄭玄的名望和身份在朝堂上謀個一官半職是手到擒來的,可是他求名而不求官,絕不願涉足仕途,乃屢拒征辟,一心一意在孔融的府中從事著書工作。
可自從去了長安以來,對於李傕郭汜二人的所作所為他實屬深惡痛絕,更知大漢天下已是重疾難返,自此心灰意冷,遂托孔融找了份傳旨的差事,借此來脫身。
一行人在黎禾進行了一天的休整之後,順帶著在周邊幾個城縣轉了轉,說來平原戰事才結束不久,可這百姓安定,商甲熙攘來往,一片繁榮的景象,這倒讓鄭玄有一種回到了昔日和平年代的感覺,他很開心,更是欣慰,也許自己的這個學生真的可以托起大漢的一片天吧。
離開黎禾後,一行人又馬不停蹄的向南皮方向前進。在經過階澤要塞的殘垣斷壁時,鄭玄不由駐足,雖一場大雨將這衝刷了一遍,可是空氣中那種焦糊味還是隱隱刺激著眾人的鼻子。
一將功成萬骨枯,鄭玄曾幾何時也有著兼濟天下,再複大漢的宏願,不料前路難行,隻迫得獨善其身,藏清於濁,將一壺酒水傾倒在地,終是長歎了一聲。
“敢問可是康成公?”就在這時,一聲爽朗的輕笑將鄭玄的思緒拉了回來。
鄭玄聞聲回望,卻見來人容貌儒雅,身高七尺,頜下有三縷黑須,帶著濃濃的書卷氣息,其身後跟著十多名披甲衛士。
“哦,是叔治啊!”王脩在北海為官多年,鄭玄與他也頗為熟絡,可是如今王脩身為青州別駕,大多時候應該在治所臨淄處理政事,何故出現於此?但鄭玄轉念一想,便是脫口而出地問道,“怎?又有戰事了?”
“康成公一路辛苦了。”王脩卻沒有正麵給出回答,上麵笑盈盈地上前說道,“主公一收到康成公到了平原的消息便遣在下前來迎接,康成公,請。”
“多禮了。”鄭玄見王脩避之不答,這才突覺方才自己的唐突,遂向王脩拱了拱手,也不再客氣轉身便上了馬車,在王脩的護送下,一路向南皮前行。
途中,王脩與鄭玄同車而行,王脩對儒學研究至深,二人自然是相談甚歡,而王脩也趁機道出了此番的真正來意:“康成公今後有什打算?”
鄭玄先是一愣,而後笑道:“叔治真是好生奇怪,老夫是來傳旨的,你不先問皇恩天命,卻倒關心起來我這個半身入土、默默等死的糟老頭子。”
“先生是過於自謙了。”王脩隻是淡淡一笑,“以康成公當今的聲望、地位,隻要振臂一呼,這儒家的圈子定會震上一震,況且我家主公也是先生的弟子,在青州的地界上,先生怎會無所作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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