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擦邊溜沿

類別:都市言情 作者:風中煙霧 本章:22、擦邊溜沿

    22、擦邊溜沿

    我問:“爺爺,大隊叫你幹什?”“不知道。”爺爺走出屋子,我跟在身後,一同進了大隊部的大院。

    大隊的大院是南北長東西窄的長方形,大門在東南角,前院排房九間,東側通往後院,後院排房十間,東側一間是茅房。後排房就是院牆,前後兩排房之間是一個大空場。

    大隊部辦公室位於前排房的西頭,外屋北牆的東側是大灶,西側是碗櫥菜墩大水缸。西屋的一間房,鐵柵欄窗、鐵柵欄門、大鎖頭,是武器庫。東屋是三間的大筒子屋,個人家的火炕在南側挨著窗戶,大隊部的火炕貼著北牆。貼東牆是三個木製立櫃,立櫃前對放兩張三屜的辦公桌,配套兩把高背椅子,貼南窗有一排四腿的長木凳。北牆的正中是三張偉人的頭像,周圍見縫插針地貼滿獎狀,舊的鑲有玻璃鏡框,新的直接粘上,屋門兩側掛滿錦旗,長方的、半圓的、三角的形狀齊全。

    辦公桌上有一部黑色搖把電話機,窗戶上吊著比苞米棒子還粗的兩節綠皮大電池。打電話先搖搖把,喊聲老遠就能聽到:“喂!喂!請接鬆嶺門大隊!不對,是,鬆——嶺——門!”

    “啊——,六弟。”今天,狄支書對我爺爺的稱呼變了,“采石場接連出事,大隊有再多的底墊兒也不夠賠的。就算不出事,石頭這樣子采,塊塊石頭靠炸,炸藥也炸窮大隊,不想新辦法隻能停工。”爺爺說:“是啊,現在的石場,距離大壩近,當初選這地方就是圖個方便。其實石頭不好,砌大壩沒問題,其它的用處不大。在自己村子地界,少放炮,石頭質量好,這些全考慮進去,得選一個新石場。”

    楊大鵬說:“說嘴兒,誰都會。”楊大鵬是狄支書叔伯小舅子的兒子,原名叫楊大富,參軍的時候改成楊大鵬的,我最煩這孫子。

    “啊——,六弟,你肯定心有譜,說說吧。”“沒支書說的那容易,我要找找看。”狄支書把自己的煙口袋遞過去:“啊——,嚐嚐關東煙。”爺爺裝了一鍋,燃著深吸一口,說:“就是你家院子的貨,死貓爛狗嘔點好糞催催,還關東關西的。”“啊——哈哈,我蒙了不少人,送你兩把。六弟需要幾個人?”“我呀,老哥幾個一起去,說個話方便,幹活順撇子,和別人尿不到一個壺。”狄支書說:“啊——,都依你。”

    走出大隊的大門,爺爺對我說:“大孫子,去你幾位爺爺家,說我有請,大隊有事情要辦,大夥湊一塊商量商量。”我清楚爺爺說的都是誰,幾位爺爺中不含狄支書,因為爺爺告誡過我叫狄支書為大爺爺,不讓我稱呼五爺爺,爺爺自己也從不稱呼五哥都喊支書。我跑著挨家挨戶地傳信,等我同雜樹溝溝口的七爺爺李榮進屋時,火炕上坐著大爺爺寶常青、三爺爺楊明偉、四爺爺段顯祖,一火炕的爺爺。

    屁股還沒坐穩,李天驕風風火火地跑進屋子,上氣不接下氣地說:“爺爺,不好了。天俊紮進粥盆,臉燙了,爸爸叫你快回去。”李天驕邊說邊哭。李榮說:“才剛兒,我在後院倒騰土,還好好的,不是你奶奶看著嗎?這才多大會兒工夫。”我爺爺趕忙說:“七弟,快回家。”又對炕上的幾位說:“三位哥哥,走,一起看看去。”幾個人忙三疊四地穿鞋出門,街上很多人在向溝口跑。

    李家的院子東牆是土坎,下雨坍塌加上鎬頭刨,土坎年年東移,土坎已經高過房頂。西麵是一人高的石頭牆。牆外是荊條叢,荊條的主幹有飯碗口粗,已經長成樹,七盤八繞的根須緊緊把住根部的石壩,抵禦來自北山的洪水,在李家的西北角有一個水泡子。院子西南角建有豬圈、雞架、狗窩和兔子籠。溝口李家在村子的東北角,獨一戶人家,近溝靠山,擦邊溜沿的四鄰不接,李家的雞兔散養。

    李家的後院沒有真正的院牆,用亂石和樹枝圈一下。春天,紅的是杏花,粉的是桃花,淺綠的是李子花,白透青的是梨花;西側是冰水消融的涓涓細流,門前是如絲的綠柳。夏天,樹蔭如蓋,樹叢下涼爽宜人。樹間,種有地瓜、花生。

    竄門子、蹲牆根兒、侃大山,沒有李家人,李家人的時間都耗在果園中,李家的後院在年年擴大。

    今年的春天,李家丟了一隻老母雞,俗稱老抱子。他家的雞一二天不回家很正常,可是這次雞不見有十天了。李家全員出動,由野外找到社員家,末了,李老太太斷定:“就是兩夥熊孩子幹的,一定是把我的老抱子裹上黃泥放火燒著吃了。”說完,唯一的一隻眼睛流出熱淚來。她到處說,越來越多的人讚同她的看法,爺爺問我:“你幹沒幹那事?”“爺爺,我真的沒幹。”

    我和薑宏偉第一次合作,來到李家大門外,對著院子高呼:“偷杏、偷桃、偷梨、偷李子、偷大蘿卜,我們絕不會偷雞摸狗。”身後的人一起喊:“對,我們絕不會偷雞摸狗。”獨眼兒李老太太也喊:“你們說,不是你們,能是誰?”

    十多天後,老抱子帶回一窩小雞仔,李老太太笑嘻嘻地數著:“一、二、三,好老抱子,領回來九隻小雞仔。”李榮對老伴兒說:“老噲,看來咱們冤枉孩子們了。”

    我和李宏偉在他家大門外領著人高喊:“同樣是兩根腿,李家的人不如李家的雞。”

    不過李家的杏值得冒險一偷,小銀白杏,個頭不大,從往外熟,由綠變白,白中泛青,銀白名如其色,杏中的極品,超級好吃。

    這棵杏樹高大,樹冠似傘蔭蔽半幢房屋。

    杏樹長在正房的後門口,從偷的角度來看,位置不好。最惡的是李家的狗,村子三隻狗之一,不經常見人的狗和離群的人一樣,賊凶還亂咬。去偷杏,因為這隻狗,我們不敢冒進,先趴在溝的西沿觀察,這地勢高,可以俯視李家的全貌。

    今年杏熟,在溝沿上趴了一個小時後,發現那隻狗不在家,大概是去找八丫大姐家的母狗,隻有這個理由李家人管不住它。我們手心手背之後,輸了的段興國打先鋒,他謹慎地繞過北頭還沒來得及加高的矮牆,摸到杏樹底下的。他側身向大家招手,這等於吹響衝鋒號,賊們蝗蟲般漫過矮牆,剛接近杏樹,都停住腳全傻眼。樹底下站著段興國,一隻手自樹中下探,薅住段興國的耳朵,段興國腳跟離地,臉歪向一側,嘴丫子咧到耳根子,“哎,哎,哎呦!”

    爹死娘嫁人各人顧個人,跑吧。

    “我手扳住樹杈,一抬頭,一隻眼睛盯著我的鼻子,一隻幹巴爪子擰住我的左耳朵,李老太太在樹上!想不到啊,我光注意後屋門了。”被趕出果園的段興國對我們說。大家說:“哎呦,耳朵都快禿嚕皮啦。”不說還好,大家七嘴八舌的一說,他上手揉耳朵越揉越疼,“那幹巴爪子可真有勁。”段興國咧著嘴說:“樹杈上卡著一塊長條木板,她竟然騎在上麵,我一抬頭,嚇鼻屎我了。”

    這一切,我描述給爺爺聽,爺爺不信,“那大歲數的老太太還上樹,你孩子說話沒邊沒沿的。”我無可奈何地蹲到地上,手拍著地說:“哎呀!爺爺你咋就不信呢。”“我不信,她能上樹那不成了老猴精。”

    李家果園北擴,直接障礙就是原土地上的刺槐樹,李榮把樹一點一點地弄死,讓死樹幹戳在新墾的土地中。楊大鵬問罪李家,指著死樹說:“這是故意損毀公家的財產。”出來的是李老太太和她的狗,“大孫子,我沒動這樹一手指頭,這塊地不養樹,你看我家栽的小梨樹剛死。”她手摸幹巴梨樹苗盯著民兵連長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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