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晚霞滿。()

    醫院外，黑色賓利急急地停在了門口。

    剛剛停穩了，曾彤就跳下車來，吩咐司機：“我先去看看，你稍後推著周先生過來。”

    “走吧，我跟著一起去。”車窗，輪椅上的周彥召麵色蒼白如紙。

    曾彤頓了一下，又退回來從司機的手中接回周彥召的輪椅：“周先生，我怕來不及。”

    雙手緊緊地攥住輪椅的扶手，周彥召的聲音清冷如雪：“她發了短信就直接關機了，看來是意誌堅決地不想要這個孩子。這一時半會又能起什作用？”

    曾彤深吸一口氣，忽然間有點哭笑不得：“如果您真這想，就不會這著急地趕過來了。”

    閉了閉眼睛，周彥召的神色疲倦極了。

    再沒什，曾彤推著他走進婦產科室，遠遠地就看到手術室亮著燈。

    她的心猛然一揪，隨手拉著一個路過的護士問道：“知不知道姓譚的病人？要做人流的？”

    那護士一愣，然後淡淡地：“正在頭做手術呢！”

    手無力地鬆開了，曾彤咬了咬唇，萬分擔憂地看著輪椅的男人。

    周彥召一言不發，隻是定定地坐在那，雙眼空洞地落在緊閉的手術室大門上。他忽然覺得寒冷，透骨的冷，讓他從心髒被冷凍。

    “阿召。”

    驀然間，熟悉的清甜聲音，在身後響起，又夾著一絲絲悵惘。

    心髒瞬息僵了一僵，周彥召急忙轉動輪椅，走廊的盡頭，譚惜正完好無損地站在那兒，一雙美麗的眼睛瀲灩著情愁。

    曾彤重重地呼出一口氣，匆忙跑過去：“譚姐，麵的人不是你？”

    輕輕搖頭，譚惜走近了周彥召，蹲下來，緩緩握住他的雙手：“如果不這樣，我怎能看到你的內心，怎能知道你是想要這孩子的？”

    臉色微微一白，周彥召垂下長睫：“你是什時候知道的？”

    “這不重要了，”譚惜深深呼吸，目不轉睛地盯視著他，“重要的是，為什要隱瞞我？”

    輕輕掙脫了她的手，周彥召低頭，淺淺地苦笑著：“我想要這個孩子，也想要你嫁給我。唯一的辦法，就是讓你因為舍不得這個孩子，而舍不得我。”

    深深地屏息，譚惜咬唇望著他，眼中卻驀然盈起了淚光。

    “對不起譚惜，我要違背我的誓言了。”

    從懷掏出那枚隨身攜帶了數日的戒指，周彥召抬起頭，眼底是不可察覺的脆弱：“這是我第三次向你求婚。這一次，我不能給你萬眾矚目的幸福，隻能偷偷地、私下來給你求婚。甚至我們就算結婚了，我也不能在公眾麵前給你名分。可是----”

    傍晚的霞光映照著玻璃窗外的美麗藤蔓。

    窗內，是同樣美麗的譚惜。

    久久地凝望著異常沉默的她，周彥召的聲音如同窗外的風聲般，喑啞清冷，可是，那隻手卻無意識地握緊了她的：“你願意……嫁給我嗎？”

    秋風湧進窗子，吹來花的香氣。

    蒼白幹燥的手掌，露出一顆明亮的鑽戒，無數細致的鑽群鑲在偌大的主鑽周圍，如同是夜空閃爍的星星，一顆一顆，閃閃爍爍。

    睫毛猛地顫抖，譚惜看著這粲然的華光，眼底仿佛無法透過氣。如同被什定住了般，她腦中瞬時空白，隻是不敢置信地盯著那枚戒指，像是盯著生命中最令人彷徨的奢侈。

    她從未想過這一來得這樣快，又是這樣的猝不及防。

    也許是久久得不到她的回應，握著她的手指漸漸地收緊，仿佛帶著某種顫抖。這顫抖讓譚惜的心髒驀地收縮了一下。

    仿若倏然轉醒般。

    “為什要那樣？”輕吸一口氣，譚惜仰望著他，一寸一寸，凝望著那雙靜默又孤落的眼睛，“即便沒有那個孩子，我也一樣地舍不得你。”

    難道他不知道嗎？

    即使是在涼意深深的黑夜，她也總能看到一抹星光，那抹星光雖然遙遠而微涼，卻並非不可觸及。

    那是他給的星光。

    她怎……會舍得這星光？這樣奢侈的光芒？

    “譚惜……”呼吸忽然一窒，仿佛非要得到答案般，周彥召的眼底有固執地火苗，緊緊地、緊緊地凝視著她。

    緩緩低下頭，譚惜湊近他的臉，如同某種儀式般在他的唇上輕輕印上一吻。然後，她的唇貼著他的耳朵，用氣息吐了一句話：“看來，要違背誓言的那個人，除了你，還有我。”

    她不知道他是否能聽明白，但他旋即抱緊了她。

    那一瞬間，霞光入室，滿目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