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眼角,
從不會有淚珠,
你的眼,
從不會濕漉。
是一種無情,
是一種冷酷?
草原男人的眼淚,
神秘的,
讓人無法解讀。
雄鷹的高昂,
蒼狼的倔強。
應是一種胸懷,
應是一種情愫。
眼淚從來就是一種懦弱,
是草原的恥辱,
是男人的恥辱。
草原的男人是一匹蒼狼,
寧願站著生,不願跪著死。
生是一種下,
死是一種千秋。
下千秋,
向來是由錚錚的鐵骨壘築。
而不是靠著懦弱的淚水凝固。
一種解讀,
一種與蒼的對白,
一種對大地的傾訴。
馬頭琴是草原上的精靈,是最懂草原人情感的精靈。
當索多從師父手接過這把馬頭琴的時候,那一年他剛好6歲。
那時候的他還沒有“索多”這個蒙古名字,還是叫著李根梁的漢名。
“哪個嘎查的?”敖包山下,拉著馬頭琴的畢力格,問著腳底蹲著的李根梁。
來到這片草原已有半個多月的李根梁定定神,在腦海搜索著嘎查的漢語意思。
積極中略顯憂鬱神情的答道:“家在長城外,剛來不久。”
“哦。”畢力格短噓一聲,繼續拉起琴。
悠揚的琴調陶醉著旁邊蹲著的李根梁,觸景生情的一陣心酸。
畢力格端倪著眼睛濕潤的李根梁,感覺出這是個有故事的孩子。
於是,停下手中的拉弦,意味深長的道:“南飛的大雁能帶去思念的問候,帶不走相思的熱淚。草原上枯萎的花草,會因為思念長的更加旺盛。”
沉浸於思念中的李根梁,局促的收起快要落下的淚水,圓場道:“這琴聲好有穿透力,能給思念插上翅膀。”
“它是草原上的精靈,是最懂草原人情感的精靈。”畢力格將馬頭琴立在身後靠著敖包,撿來塊平整的石頭,會意一旁蹲著的李根梁坐過來。
父母死於前不久的大饑荒,自己跟隨逃荒人群來到塞外。
畢力格從隨後的問詢中了解到餓的皮包骨的男孩兒身世後,用手拂去他消瘦的臉上的汗珠子。
從腰間解下馬奶囊遞給李根梁。
李根梁抿了抿幹裂的嘴唇,望著畢力格,卻是顯得有些靦腆。
畢力格把囊壺塞進李根梁的懷。
李根梁目不轉睛的盯著馬奶囊,並沒有饑渴難耐的抓起來如狼似虎的一飲而盡。
上下遊離的喉結,艱難的吞咽了一口早已幹涸的口水。被塞北的風沙浸蝕破皮的臉上,難掩背井離鄉的他這些吃的苦頭。
李根梁還是拔開了囊塞,他緩緩的仰起頭喝了一口後,將囊塞重新塞好,還給了畢力格。
“謝謝您的馬奶酒!將來我一定會還給您的!”李根梁完深深的衝畢力格鞠躬,起身打算離去。
“再好喝的馬奶,也出自阿媽的雙手,再輕薄的恩情,也有償還的期限。”此時的畢力格,內心泛起的居然不是一絲絲的憐憫,而是敬意。
他似乎在舍不得這個男孩兒的離去,不經由的竟故意刁難他。
李根梁被問的有些窘迫不堪。
畢力格識出了他的為難,便作著順水人情道:“家缺個放馬的,喝了的馬奶你應該要知道它是從哪來的。”
憨厚老實的李根梁似乎沒聽明白畢力格的意思,他隻是想著他好像摸到了一份在塞外落腳謀生的活計。
他又衝畢力格鞠了一躬,感謝他的“滴水之恩”?還是感謝他給他的一份謀生活計!
“脖子上掛的是什?”畢力格發現李根梁胸前的玉佩故意問道。
“哦,爸媽留給我的遺物。”李根梁低頭用手心翼翼的撫著玉佩答道。
“把它摘下來給我,算是你的食宿費。”畢力格試探著李根梁道。
果不其然,李根梁聽後,立馬變得有些急了,他緊握玉佩斬釘截鐵的答道:“我可以睡馬圈,吃馬食,這是爸媽給我留下的唯一信物。餓死也不能離身。”
畢力格看著李根梁篤定執著的眼神,滿意的沒有再話,隻是示意他抱上馬頭琴跟著他下山去了……
路上畢力格朝前走著,由於腿長,他步子的跨度邁得很大。
後邊抱著馬頭琴的李根梁有些吃力的緊隨著。
進了村子,幾乎遇見的每一個人都很是尊敬的跟畢力格打招呼,偶爾也會有幾個好奇的人端倪一下身後的李根梁。
七拐八拐之後,終於,他們在一個用樹幹搭成的木門口停下了。
這是一個挺開闊的院子,院子雖牲畜種類繁多,但布局的卻是井然有序。
一棟本是用土坯建造的房屋,因在房腳和房頂上鑲著磚塊,所有這的人們形象的把這種樣式的房子稱為“穿靴戴帽”,這是北方草原常見的一種房屋樣式。
院子的西頭有兩間廂房一字排開,一間邊騰出的炊煙明了這是做飯生火的灶房,外邊堆放的柴草被擺的井井有條;另一間屋子的門掩著,門腳上掏出來的貓洞可以推斷出這也是住人的,不過應該是個打下腳的涼房。
院子的東頭佇著一帳蒙古包,白頂白帷中舒適性的參進了樣似祥雲的藍色圖案,瞬間給人藍白雲的憧憬。再加上包後邊馬樁上拴著的一匹通體棗紅色的高頭大馬,初來乍到的人很容易誤認為已經進入了草原的深處。
這種布局結合的生活場景是李根梁從未見過的。
他跟隨著畢力格走在用石子鋪成的路上,眼神穿越於周遭的環境中……
“回來了?準備一下吃飯吧!”這時從灶房的“雲霧繚繞”中走來一位“白度母”,身著紫色蒙古袍,頭上頂著烏黑的秀發,著李根梁聽不懂的“經語”,不過從形影神態中可以猜出是在招呼畢力格吃飯。
這是畢力格的妻子,名叫娜仁。
娜仁留意到畢力格身後的李根梁,將手在袍子上擦了擦,好奇的徑直走來。
走近看時,滿頭秀發被精心的編成一條美麗的麻花辮,蒙古袍的衣襟處點綴著服侍上慣用的精美的刺繡圖案。
這位相貌看似四十多歲的婦女,身體看上去有些臃腫了,被汗水浸濕的兩鬢濕濕的貼在臉上,歲月的風霜在臉上刻下的溝壑難掩她曾經的美麗相貌,她的顴骨稍高,眼睛略顯狹長,是婦女常見的相貌特征。
娜仁端詳著李根梁,了一串蒙語。
見李根梁一頭霧水,有些拘謹時,娜仁會人識意的開口,有些吃力的著漢語問道:“你是誰家的娃?”
李根梁不知如何作答的剛要開口,卻被從正房又走出來的畢力格搶了先,“敖包山上撿來的,從關逃荒過來。”
畢力格從院子中間擺著的儲水槽舀起一瓢水衝了一把臉,而後朝灶房走去。
娜仁看著麵前這個衣衫襤褸的“乞丐”,母愛的性善良頓時泛濫。
“阿爸阿媽呢?”娜仁接過馬頭琴關懷的問道。
“餓死了!”李根梁答道。
“還有什親人?”娜仁可憐的問。
“沒了……”李根梁答。
娜仁和藹可親的用手拭去李根梁額上的汗珠,可憐著眼前這個孤苦伶仃的遺孤。
“走,吃飯去!”拉起李根梁的手向著灶房走去。
走進廚房時,灶台上正熱氣翻滾著。
房間周圍擺設著簡單的有些陳舊的家具,灶台右邊放著一口裝水的大甕,左邊是一鋪大炕,炕上放著矮腿的四方桌,此時的畢力格已經盤腿坐在桌前開始吃飯了。
娜仁張羅著有些害羞的李根梁上了炕,李根梁死活的不願脫鞋上炕坐,隻是勉強的側坐在了炕邊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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