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紅日初升。

    燕塵緩緩睜開眼，盤膝坐起，輕吐出一口濁氣，驅盡了醒來之後遍布全身的僵硬感。

    他翻身離開床鋪，走到院子，打上一盆冰涼的井水洗了把臉，穿起樹上掛著的那件白衫，悠悠然出了院門。

    現在他要去買早點。

    走進桐葉巷，燕塵微微笑著，向路過的每個鄰居都點頭致意。他的笑容清秀又溫潤，就像士子腰間懸掛的白玉，極易令人心生好感。

    一名鄰家少女在打過招呼之後，微微羞紅了臉頰。

    少年依舊笑意淺淡。

    在街坊們眼中，燕先生是一個很怪的人。他三年前搬來桐葉巷，短短幾個月便成為了著名的琴師，據還是許多喜好音律的顯貴們的座上賓。即便如此，他仍然沒有搬離這條煙火氣濃鬱的尋常巷陌，待人接物和和氣氣，卻又有一絲淡淡的疏離。

    “李叔，一屜籠包。”

    燕塵在路邊一家攤旁坐下，對攤位前正忙碌的中年人喊道。

    “好，馬上來。”李叔抬起套袖，擦了擦額頭的細汗，笑眯眯道。

    熱騰騰的籠包很快端上。

    燕塵抽出一雙筷子，夾起一個籠包塞進嘴，油香四溢。

    這是謫仙樓舞宴後的第三日。

    第一日，他出來吃了早點，回到院練了整整一的北晉琴曲。

    第二日，他出來吃了早點，去集市買回一盆花，據是虞美人的種子，下個月便能開出花來，是雪一般潔白的顏色。

    燕塵打算等花開了，就送給某個人做禮物。

    第三日，他嚼著肉餡包子，心想著，終於該去幹些有用的事情了。

    吃完一頓簡單的早點，燕塵在院的椅子上曬了半的太陽，隨後靠在藤木編織的躺椅上睡著。

    是的，他睡著了。

    這一睡便是整整一。

    日輪即將沉下西山，星光隱隱，燕塵醒了過來。

    他看了一眼色，往花盆澆上兩瓢井水，然後回到房間，從一本泛黃的古舊琴譜中抽出一張薄如蟬翼的假麵皮，輕輕覆蓋在臉上，對著銅鏡，指肚細細抹平貼在鬢角的皺褶。

    看著鏡子這個完全陌生的自己，燕塵滿意點了點頭，在白衫外麵套一件玄袍，又順手戴上一隻鬥笠，匆匆向桐葉巷外走去。

    李叔早已收攤，除了燕塵，巷沒有一道人影。

    他穿過幾條街道，來到一片低矮的民居，走進一家酒館。酒館看上去很久沒有打掃過了，桌麵黏著一層油膩的灰塵。

    “店家，來杯清酒。”他。

    沽酒二癱坐在櫃台後，僅僅抬了抬眼皮，慵懶問道：“客官想用什酒具？”

    “青花瓷。”燕塵輕聲道。

    店二語氣鄭重了些：“幾葉青花？”

    “雙葉並蒂。”

    店二挺直腰杆，正色道：“客官，請隨我到窖子選酒。”

    他站了起來，向後堂走去。

    燕塵立即跟上，掀開門簾前，回頭看了一眼。一個新的二不知從什地方冒出，接替了沽酒的位置，神情百無聊賴。

    店二袖管挽上一截，露出一段筋腱結實的手臂。

    臂上紋著一枝青花。

    ——

    鬼市，又稱陰京集市，坐落於一片看似破敗的民居中，做的卻是最肮髒的那些交易。臨郢禁賭，這卻有全京城數量最多、最奢華的賭場，也有著最心狠手辣的黑道幫會。

    鬼市幫派林立。

    青花會是近幾年才崛起的一個普通幫會，幫主卻是個修行者，憑借五品的修為本領，硬生生在眾多大佬的環伺下開辟出了一片新地盤。

    青花會幫主，姓齊，名一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