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珍哪是閑得住的人。
秦可卿去了沒多久,他便又不甘寂寞起來。昨日一直縱酒盡情到醜時三刻,才疲乏的睡去。
如意軒的軟榻上,賈珍半裸著胸,睡得正香。
賈敬的驢子邁著嘎達嘎達的小碎步,悠然走來。
小軒窗外,響起陣陣的驢叫聲,“啊呃……啊呃……啊呃”
“誰這時候在外頭拉鋸呢!”賈珍頂著一臉怒氣,揉著惺忪的睡眼,出門吼道:“大清早的這是幹什!又皮癢癢了是不是!”
那小毛驢自從跟了賈敬,脾氣漸長。許是被丹藥熏的久了,如今也頗有些靈性。
見此地居然有人敢朝它大吼,便撂了撂蹶子,使勁的‘啊呃......啊呃......啊呃的叫喚起來。
民間俗語,“孝子哭,野驢叫、鏟子熗鍋、拉鋸條。”
世上最難忍受的四大難聽,其中之一便是驢子叫。
這小毛驢一撂蹶子竟險些把賈敬摔個跟頭。
“你這是朝誰吼呢!還反了你了!”賈敬斥賈珍,又溫柔的拍拍小毛驢的屁股,慢悠悠的轉過來。
賈府的規矩。兒子都是懼怕老子的。
賈珍一見賈敬居然自己回來了,忙跪下迎接。也雇不得自己正衣衫不整。
“不成體統!不成體統!罰你抄《禮記》一百遍。”
賈敬說完,趕著小毛驢進到內院。
“嘎達嘎達”的腳步,沒走多遠,卻又停住回頭向賈珍說,“對了!我回來住哪?”
賈珍正低頭發愁,禮記抄上一百遍,他這整整一月都別想幹別的了!
賈敬原本住在寧溪堂。自從他長年在道觀,寧溪堂就被當成了藏書樓。
往年預備接他回來,都是事先詢問了他老人家想要住在哪,再派人提前的打掃了。
今日賈敬回來的突然,一切都還沒有收拾好。
若是現在派人打掃,怎也得用一整天的時間。
賈珍有些麵露難色。
“算了,我住在天香樓就好!”
天香樓,原本是大戲樓。平時請人來唱堂會,都是在那,自打秦可卿自縊之後,便無人敢去。眾人忌諱,索性後來連去打掃的人都沒有了。
賈珍更是自此不敢踏進天香樓一步。
“自從出了事,那日久失修,有些荒亂,眾人都有些忌諱,不如父親……”
“你知道我不介意這些!”賈敬不等他說完,便打斷道。
老爺子信奉道教!常年修丹煉藥,畫符念咒,乃至收幾個魂魄也是極有可能的。
賈珍一看,還真勸不了。
“天香樓可有什忌諱的?”賈敬問道。
不提天香樓還好,一提眼看就要把秦可卿的事抖摟出來,似乎更加不妙。賈珍衣衫不整的行禮就被罰抄禮記一百遍,變相禁足一個月。要是知道他經常衣衫不整的泡在女人堆,這身皮肉怕是都沒有了呢!
“也沒什!不過是想著那邊偏遠,兒子怕照顧不周。不如住的近些,照顧著便宜些。”
“這有什難的!你隻一日請安兩趟就得了!”
這話說起來,好像是在體諒賈珍,可是晨昏定省可不就是一日兩趟?
父命難違。他老爹執意如此,賈珍也是毫無辦法。
隻是他花了好幾日才從噩夢中漸漸走出來。隻怕此後又沒一個好覺睡了。畢竟,秦可卿的自縊說到底還是與他有關的。
讓他每日去天香樓請安,
就像是用一把鈍刀子割他的肉一般,真是活生生的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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