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今生之誓

類別:未分類 作者:千燃月 本章:第三章 今生之誓

    晏宸光忙前忙後張羅羲江蘊的住處,沒有追究三腳雞的下落,這讓陸月泉有些不自在,主要是他準備好吵架要用的話,一句也沒用上。

    因為羲江蘊的到來,府衙消停很長時間。後院的菜地都拔幹淨了,一顆不剩,又得出去買菜了,這個任務落在晏宸光身上。

    每天幹待著何其無聊,陸月泉就總是找話頭想跟晏宸光吵兩句。

    一大早晏宸光就去了東市,剛從外麵買菜回來,陸月泉就跟在後麵開始叨咕:“哎,你爹堂堂戶部尚書,怎把你安排到這窮鄉僻壤來了,竟願意讓兒子過這苦日子?國庫都是他管,也不見他給你送點銀子來,嘖嘖嘖,真狠心。”

    晏宸光將菜放到廚房,回頭理論:“國庫也不是我家的,那是皇帝的。我爹忠君之托,兩袖清風,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貪財?再說你離家出走這長時間,你爹不也沒找你嗎?”

    眼看著兩人又要開始爭吵,羲江蘊從房出來了。

    晏宸光看見她,馬上整理兩下自己的衣服,瞪了一眼陸月泉,撂下一句“不與小人論短長。”接著徑直向羲江蘊走去。

    羲江蘊站在院中,抻了個懶腰:“今天不去巡查嗎?”

    晏宸光道:“當然去,羲姐姐一起去嗎?”他每天都會問一遍這個問題,雖然知道答案是“不去”,但他卻從沒落下一次。

    “今天心情尚佳,去也無妨。”羲江蘊的回答讓晏宸光愣了一下,畢竟從他問這句話開始到昨天她都沒答應過他。

    以往巡查是晏宸光一個人,今天加入了羲江蘊。至於陸月泉,他受不了風吹日曬,受不了酷暑寒天,整日窩在房間歇著,什活也不幹。好在他往衙門賬上填了十九兩銀子,不然早被晏宸光給掃地出門了。

    過了臘八沒多少日子就是除夕,現在沒有戰事,還有些返鄉過年的人,雖然也沒多幾個,但總歸會比其他時候熱鬧一些。

    羲江蘊走在前麵,晏宸光跟在她身後一路無話,不知為何他覺得羲江蘊不喜歡聒噪的人。

    “城人好像變多了啊。”羲江蘊看著有了人氣兒的城,臉上露出了笑容。她回頭看著晏宸光問道:“你覺得倉庚怎樣?”

    晏宸光想了想答道:“山景秀美,民風淳樸,雖然冬天冷了點,但確實是個好地方。”

    羲江蘊癟了癟嘴:“說的淨是些官話,真是無聊,我記得你以前能說得很。”

    晏宸光抬起頭與羲江蘊目光相接,隻是這一瞬他的臉就燒了起來,趕緊低下頭移開了視線,小聲道:“我怕你嫌我吵……”

    羲江蘊看著他的樣子笑了起來:“我不是也挺吵的嗎?”

    晏宸光回憶起啟明山的第二次相遇,羲江蘊好像比自己還能說呢。現在她說這話是什意思呢?在關心他嗎?晏宸光心中歡喜,渾身上下暖呼呼的,感覺不到一絲寒冷。他問道:“羲姐姐覺得倉庚怎樣?”

    羲江蘊想都沒想,道:“倉庚山是我家,自然是最好的地方,隻可惜這的氣候不太適合黃梔子生長,要是再暖一點就好了。”

    原來羲江蘊來到倉庚不是為了他,隻是回家而已。晏宸光本還歡喜的心情瞬間跌落穀底。

    這時羲江蘊叫了他一聲,他抬頭之時,失落之色盡數褪去。羲江蘊指著前麵吵嚷的小攤道:“今天你的日誌可不是一句話就能寫完的了。”

    說話間他們已經到了東市,隻見幾個賣菜的攤販圍坐一團不知在說著什,還有個人似是在哭泣。

    走近了才聽清他們在說今年菜地收成不好,中間抹眼淚那個正是賣蘿卜的李大叔,他正跟其他人哭訴:“不知哪個挨千刀的偷了我家銀子,我家老婆子還指著這點錢救命呢!”

    其他人七嘴八舌的說著最近回來的幾個年輕人,有幾個不知是誰家的看著賊眉鼠眼不像好人,沒準就是那幾個其中一個偷的,他們說的越來越起勁,完全沒察覺晏宸光和羲江蘊已經站在身後半天了。

    晏宸光輕咳一聲,眾人紛紛投去目光,看見是知縣來了趕緊各自回到攤位吆喝自己家賣的東西有多好。

    李大叔擦去眼淚,換上了笑臉,拿起蘿卜遞給晏宸光,道:“晏大人又來了啊,買點蘿卜嗎?嘎脆可好吃了!”

    晏宸光挑了幾根蘿卜,付上銅板,問道:“李大叔丟錢了?”

    李大叔一愣,隨即擺手道:“沒有的事,晏大人聽錯了吧?”

    晏宸光笑了笑,道:“那可能真是聽錯了吧。”

    羲江蘊一臉不解,想再問問李大叔,但被晏宸光給攔了下來,拉著她離開了東市。

    羲江蘊道:“我清清楚楚聽見他說丟了錢的。”

    晏宸光道:“我也聽見了。”

    “那他為什又說沒有丟?”

    “大概是不相信我能解決這件事吧。”

    羲江蘊又問道:“他怎會不相信知縣呢?這些偷盜之事應該由縣衙來管的吧?”

    晏宸光道:“可倉庚的縣衙公堂已被棄用多年,他們不信我也是無可厚非。”他深吸一口氣頓了頓,“從明日起貼告示重開公堂,讓倉庚百姓有處申冤訴苦,讓他們過上好日子。”

    “好!”

    回到衙門,晏宸光叫王準一起收拾公堂。王準自然是樂意的,他希望倉庚縣有公道在。以前的兩任知縣隻顧自己,公堂荒廢他也無能為力,現在重啟公堂,留在城的百姓至少有了保障。

    門前的破鼓換新,鼓槌搭在架上,公堂擦去塵灰,書案擺上筆墨紙硯。

    王準將告示寫好,第二天一早貼在門口。

    城人都互相認識,一個人看見告示,一城的人差不都就都知道了。

    等了好幾天也沒等到拿起鼓槌的人。

    晏宸光在院子來回踱步:“前些日子明明看見賣菜的李大叔丟了錢,跟其他賣菜的大叔們哭訴,怎也不見他來擊鼓?”

    陸月泉從窗戶探出頭:“那雞毛蒜皮的小事,還來擊鼓,也不怕招人笑話。”

    晏宸光走到陸月泉窗前停下:“他全家都指望著那點錢過冬,如果沒有錢,怎買棉衣?怎買糧食?沒有錢他們會凍死,餓死,這還算雞毛蒜皮的小事嗎?”

    陸月泉撇撇嘴:“你這人真有意思,跟我叫有什用?現在全城的人都知道,衙門隻有四個人,還有兩個是沒官職的。你覺得他們會相信這衙門能給他們公道嗎?”

    晏宸光啞口無言,陸月泉雖然總是和他吵嘴,但這次說的很對。在百姓看來,倉庚府衙就算開了公堂又能如何?不過還是和從前一樣有名無實,自顧不暇吧。

    羲江蘊聽見隔壁的談話,穿戴整齊出門將鬥篷塞給晏宸光:“他們不來,那我們去找就好了。”她將陸月泉的腦袋推進屋,關上窗戶看著晏宸光,“告示總不能白帖,要讓百姓知道你和前兩任知縣不一樣。”說完就向大門走去。晏宸光趕緊披好鬥篷,追出門去。

    他們申時到的東市,卻不見賣菜的李大叔。菜棚子隻有幾片爛菜葉子,問了旁邊的人才知道,他已經好幾天沒來了。

    向其他菜販問了李大叔的住址,晏宸光在心默默祈禱:千萬別是出什意外了。

    李大叔的房子在東郊,那離東市不遠,出了城門走快點隻需要一刻鍾就能到。這時候天還是亮的,院子卻不見人影。

    晏宸光去敲門,卻發現院門沒插,一推就開了。羲江蘊跟在他身後,眉頭緊皺,她察覺到這院沒有生氣。

    院子的柴堆擺放整齊,斧頭卻在離門口沒兩步的小路中間,不詳的預感湧上心頭。晏宸光急著向屋跑,打開門隻見兩隻腳懸浮在空中,再抬頭就看見李大叔脖子套在麻繩上,瞪著眼睛,舌頭耷拉出老長。他何時見過這場景,嚇得跌倒在地,手打翻了地上的銅盆,麵盛著的液體流了出來。

    羲江蘊還蹲在院子看散落的木塊,聽見打翻銅盆的聲音,起身跑到屋。她看見吊著的李大叔,也驚了一下,但馬上就恢複平靜。

    晏宸光還在驚恐中回不過神來,癱坐在地上沒有動彈,羲江蘊低頭去扶他,卻發現地上的水是淺紅色。

    這盆盛的好像是血水。

    “快起來。”羲江蘊架著晏宸光的胳膊使勁把他提起來,拽到了院子。

    晏宸光晃晃悠悠的站在外麵吹風,冷靜下來才發現自己身上粘了腥氣。

    “那盆……是血水?”晏宸光的鬥篷染了一塊粉紅。

    “嗯,屋的床上還躺著一個人,也沒氣息了。”羲江蘊在晏宸光吹風的時候,進屋去把李大叔放下來,發現床上還躺著一個中年婦女,“應該是李大叔的妻子,我看她枕邊有一灘血漬,那盆的血水應該是李大叔給她擦臉時留下的。”

    晏宸光深呼吸幾次,又向屋子走去。

    羲江蘊伸出胳膊攔住他:”你害怕,就別再去了。”

    晏宸光輕輕推開擋在身前的羲江蘊:“我是倉庚的知縣,在我管轄的地界發生命案,我怎能因為害怕就置之不理呢?”

    羲江蘊讓出路,跟著晏宸光再一次進入屋子。

    李大叔現在平躺在地上,上吊的麻繩還掛在房梁上。

    大概是因為做足了心理準備,晏宸光沒有那怕了,開始觀察屋的陳設。

    屋子不大沒有隔間,進門左手邊沒兩步就是床,右邊是放東西的櫃子和臉盆架。

    羲江蘊去查看床上的人,將手點在她的額上,散發淡黃色的光:“她有肺病,應該是今早死的。”

    “你怎知道?”晏宸光一直低著頭,不敢看床上的人,直到羲江蘊說話才抬起頭來。

    “你說呢?”羲江蘊一揮手,地下的銅盆就飛到晏宸光身後的臉盆架上。

    “我竟忘了你的身份。”晏宸光俯身將李大叔的眼閉上,這時他發現李大叔的手緊緊握著,怎扒都扒不開。

    羲江蘊一彈指,李大叔的手慢慢鬆開了,握著的竟是兩塊碎銀。她從床邊走來,遞給晏宸光兩張泛黃的紙,上麵大概是用燒過的木枝畫的畫,一張上歪歪扭扭的畫著兩個人,大概是一男一女在並肩微笑,另一張上畫了一個微笑的男人和一個包袱狀的東西,她看了半天,愣是沒看出是什。

    “這是我剛剛在李大嬸身邊發現的,那兩個微笑的人,應該是他們兩個吧?”羲江蘊不敢確定,因為這畫實在是有些太抽象了。

    晏宸光看了一會像是明白了什,拿著畫走到床邊翻看了一下枕頭,看著並無異樣,他又走到櫃子前,櫃門正大敞著,麵有一個破了的棉布枕頭,他從破口處掏了掏麵的棉絮,掏出了幾枚桐板。

    晏宸光歎口氣道:“竟是如此。”

    羲江蘊不明就:“什?”

    晏宸光拿著畫解釋道:“這怕是李大嬸留給李大叔的遺言,他們家的銀子並沒有被偷走,而是被李大嬸藏在了這個枕頭。”他指著那畫上的包袱狀圖案繼續道,“李大嬸的病應該已經花去很多錢了,她不想再讓李大叔為她的病花錢,就趁李大叔外出時將家中錢財藏於不常用的枕頭之中。沒有錢買藥治病,李大嬸終於熬不下去了,在李大嬸去世後,李大叔發現了李大嬸留給他的兩張畫,找到了枕頭藏著的銀子,得知真相後李大叔悲痛萬分,便隨著李大嬸去了。”

    羲江蘊聽完恍然大悟:“竟是如此!”

    遺書不僅僅隻有文字這一種形式,沒有上過學堂的人們,也可通過畫作來表達自己的內心,這就是人類的智慧吧。

    晏宸光和羲江蘊合力將李大叔和他的妻子一個一個抬到院。天黑的時候,院多了座新墳。他們將那張畫著兩人並肩微笑的畫一起埋在了墳墓,隻願李大叔李大嬸能攜手走過最後一程。

    “回去要怎讓王叔相信李大嬸的死因。”晏宸光現在已經完全平靜下來了,腦子恢複清醒。他們衙門沒有仵作,羲江蘊的身份不能公開,李夫人又沒有外傷,如此草草結案,如何服眾?

    羲江蘊拉著晏宸光的袖子往外走:“就說我家世代行醫,我是醫女。我知道你在想什,衙門沒有驗屍的仵作,如何讓人信服咱們的判斷,對吧?”

    “嗯。”

    “可是,現在真的會有人在意他們的死活嗎?”

    是啊,留在倉庚的人已經自身難保了,又誰會去管一個與自己毫不相幹的人呢?

    回到衙門,晏宸光將王準叫到公堂,講了李大叔一家的慘死,又帶出羲江蘊醫女的身份,並吩咐他把縣誌拿出來。

    王準真的沒有懷疑。

    晏宸光又翻了一遍縣誌,才發現這記載隻到嘉辰十八年春,也就是前年春天。

    “王叔,為什縣誌隻記錄到前年春天?”

    “從前年開始咱們這人都往南去了,知縣不管事,縣誌也就停了。”王準又從懷掏出一個本子遞給晏宸光,“知縣不開口我也不好再往縣誌上記什,但我把這兩年的事都記在這個本子上了。”

    晏宸光翻看王準新拿出來的記事本,這兩年東郊死了不少人,大多都是餓死病死的。怪不得去東郊的時候看見好幾個破落的小院。

    晏宸光合上本子:“原來李大叔他們不是第一個。”

    在都城,就連街上的乞丐都有棉衣過冬,到了倉庚縣才知道什叫真正的窮困。

    “王叔,既然咱們重啟公堂,那縣誌也要繼續寫。現在倉庚人少,發生的事就都寫上吧,勞煩您了。”晏宸光交代完,站在一側看著王準書寫。

    王準在公堂的書案上研磨,一刻鍾後縣誌多了一頁:

    嘉辰二十年臘月二十一

    李康於月中丟失銀兩,唯恐無法購藥救妻於東市哭訴。李妻安氏患肺疾,救治不利長辭於世,安氏留下畫紙線索,李康於枕中尋得丟失銀兩,得知真相李康懸梁隨妻而去。夫妻無兒無女,知縣與醫女將其夫妻二人同葬於東郊。

    世道艱難。

    晏宸光坐在廚房門口的台階上,冬天夜晚的冷風吹的臉生疼,李大叔就是在這樣的寒風中失去希望的吧。

    羲江蘊在廚房燒完熱水出來,走到晏宸光旁邊坐下:“天這冷,怎不回屋去,感冒了我可治不了。”

    晏宸光把臉埋在膝蓋上:“羲姐姐,我好沒用……”

    “你已經盡力了。”

    晏宸光似是哭了:“如果我能早一點到他家,也許他就不用死了。如果我看見他丟錢那天就去幫他,也許就不會發生今天這樣的事了……”

    羲江蘊伸手拍了拍他的背,道:“就算你早去又能怎樣呢?救下他,讓他承受喪妻之痛,苟且偷生嗎?我知道你是好意,但也許這才是他最好的歸宿。”

    “我……隻是想盡我所能……”

    “事情已經發生了,再說什也於事無補。前兩任知縣在任時關閉公堂,你現在重啟公堂已經比他們有責任多了。為了倉庚縣那些活著的人,你也應該振作起來。”羲江蘊又拍了拍晏宸光的肩膀,“快回去吧,若是不小心得了風寒,城可沒有能治的地方。”

    晏宸光抬頭看著她,本想再說點什,卻被羲江蘊趕回了房間,他躺在床上一閉眼都是李大叔的慘狀,又是一夜未眠。

    羲江蘊的嘴大概是被開過光,第二天晏宸光真的發燒下不了床了。王準在賬房翻箱倒櫃的找草藥,最後隻找出來半捆被老鼠啃壞的枯草。

    王準在晏宸光床前來回踱步:“可真是要了命了,最後這點草藥還被老鼠給啃了,咱們這唯一的郎中前些日子被兒子接走過年去了,還不知道什時候回來呢。對了,羲姑娘是醫女,風寒應該能治吧。”說完就要去找羲江蘊。

    陸月泉也在晏宸光屋,聽王準這一說還沒反應過來:“什醫女……”沒等說完,嘴就被羲江蘊堵上了。

    羲江蘊不請自來,走到晏宸光床邊,裝模作樣的號脈,她除了能摸出來晏宸光還活著,別的什也摸不出來。王準看她來了,懸著的心放下了一半,與她說了幾句晏宸光的狀況,就趕著去廚房燒熱水了。

    “得想辦法退燒,我去取藥。”羲江蘊說完就要往外跑,卻看見陸月泉這個時候還坐在椅子上跟沒事人一樣,“你別閑著,一會王準燒好水,你跟著一起給晏宸光擦身子降溫,等我回來。”

    陸月泉不耐煩道:“嘿,怎還支使起我來了。”

    “給我好好照顧他,不然回來就給你趕回西山去。”

    雖然嘴上說著不願意,但陸月泉還是站了起來去床邊守著:“行行行,知道了。”其實就算羲江蘊不說,待她走後他也會照顧晏宸光的。畢竟晏宸光沒了,就沒有人會不厭其煩的陪他鬥嘴了。

    沒過一會,王準端來一盆熱水,看見陸月泉在床邊候著,便問道:“羲姑娘呢?”

    陸月泉起身接過水盆,邊跟著王準一起給晏宸光降溫邊道:“她回家取藥去了。”

    “回家取藥?羲姑娘家在倉庚附近嗎?”

    “啊,對。就住臨縣,明天應該能趕回來,咱們等著就好了。”

    “都沒聽羲姑娘提起過呢。”

    “我也是剛剛才知道的。”

    “謝天謝地,總算是有救了。”

    羲江蘊沒有回族,回去肯定又要被羲鳶扣下。從山上帶下來的錢都花的差不多了,剩下那幾個子兒肯定是不夠買藥。若是用法術去人家藥鋪明搶,那後麵就會有處理不完的麻煩事找上門來了。

    權衡過後,她選擇去都城絕塵觀求援。

    倉庚縣到都城路途遙遠,騎馬日夜不歇最快也要兩天半的時間,但按羲江蘊平時的速度,飛半天就能到,一個來回第二天早上怎也能回倉庚了。

    羲江蘊頂著寒風飛向都城。地上的人看見天上一團火一晃而過,仨一群倆一夥的指天討論。

    申時,羲江蘊落在絕塵觀的後院。

    臨近新年城的人都來觀求簽,玉靈殿擠得滿滿當當。絕塵仙子在殿擺了一個小桌,桌上放著簽筒,大殿的兩根柱子上拉起一個簾子,人們在簾子外麵排隊一個一個進入求簽。

    從簾子走出去的人,有的喜笑顏開,有的愁眉苦臉。簽子有上中下簽,自然是有人歡喜有人愁。

    “這位善人明年有財運啊……”絕塵仙子說到一半伸出手來。

    這位香客一看就是個滑頭滑腦的人,趕緊掏出一個錢袋放在絕塵仙子手上:“您繼續說。”

    絕塵仙子收了錢放到身後的竹籃子,回頭繼續道:“明年向北方發展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獲,最好是那種偏遠的地方,要多做善事,福報自然會降臨。”

    香客笑的眼睛眯成一條縫,站起身向絕塵仙子作揖:“多謝絕塵仙子指點。”

    絕塵仙子微微一笑:“不用客氣。下一位。”

    外麵的人吵吵嚷嚷,好像是有人插隊。

    羲江蘊撩開簾子,坐在求簽的桌前,舉起簽筒並未搖晃:“我來求藥。”

    聲音傳到簾子外麵,排隊的香客聽見這句話,顧不上說插隊,開始討論求藥的事。

    “這姑娘怎來這求藥啊?沒聽說絕塵仙子會治病啊。”

    “來這求藥,肯定是求延年益壽的丹藥啊,咱們也跟著聽聽,沒準還能給咱們點呢。”

    簾子邊上擠了一群人聽麵的談話。

    絕塵仙子趕緊捂住了羲江蘊的嘴,用隻有她們倆個能聽見的法術傳音,道:“去後院等我。”她鬆開手,向著簾子方向大聲說了一句,“姑娘求藥請去醫館,我這隻看塵緣。”

    羲江蘊走出簾子,外麵的人趕緊排回原來的隊形,等她出了玉靈殿,那些人又開始衝著她走的方向指指點點。

    絕塵仙子從簾子後麵走出,看了看後麵排隊的人,到:“各位,今日的解簽就到此為止了,若有疑問請明日再來。”

    香客們稀稀拉拉的走了,嘴還在討論著剛才發生的事。

    等玉靈殿的人都走光了,絕塵仙子一晃身出現在雜草叢生的後院。

    本來就荒蕪的後院,到了冬天更是冷清,枯草歪歪扭扭的倒了一地,羲江蘊正坐在台階上等她。

    絕塵仙子坐到羲江蘊身邊:“你怎來了?還跑到大殿鬧那一下。”

    “晏宸光病了,你把練的丹藥給我點。”

    “你在說什胡話?凡人哪能吃我練的丹藥,**凡胎可受不住這大補之物。他得病了去請郎中不就好了,跑來我這耽誤時間做甚?”

    “我這不是想著一勞永逸嗎……”

    “人吃五穀雜糧,不生病才是怪事。”絕塵仙子轉念一想羲江蘊不是戇頭戇腦之人,緣何舍近求遠跑來她這求藥?如此一想她便問道,“是不是沒錢了?”

    羲江蘊哭喪著臉抱住了她的胳膊,道:“還是你懂我……”

    絕塵仙子笑道:“一會去功德箱拿點銀子,你去城多開點放的住的藥,省的總跑這遠了。”說罷,她站起身要往玉靈殿走,“對了,金冊昨日並沒有出現你要來絕塵觀的字跡,最近都是亥時才開始書寫一日經曆,就好像是在書寫日誌,以前從來沒出現過這種情況。”

    羲江蘊的心早就飛了,哪還顧得上絕塵仙子說什,於是隨便答道:“早知道,晚知道,都差不多,後麵的結局都是確定的,過程也沒那重要。”

    絕塵仙子卻是有些不放心:“確定的結局隻是你和晏宸光的姻緣,不是你在這世上的因緣。反正一切小心為妙……”

    “好,知道了。快去拿錢吧!再晚一會晏宸光就燒傻了,我可不想跟小傻子過日子。”

    羲江蘊去功德箱抓了一些銀子出來,趕著下山去城買藥,這會天已經全黑,街上倒是熱鬧得跟倉庚縣截然相反。她隨便找了間藥鋪,斂一大堆的草藥,裹了一個大包袱馱在身上,趕在宵禁之前出城。

    她出了城門,趁著夜色飛往倉庚。

    羲江蘊返回倉庚已是醜時,她將包袱扔在院子,進了屋去尋人。王準年紀大了熬不住,在晏宸光床邊睡著了,她便支使著陸月泉去廚房煎藥。

    陸月泉困得眼睛都要睜不開了,但還是聽話的去大包袱找已經包好的那幾副藥,嘴還不忘磨叨:“你整這一攤什啊?買幾包配好的不就行了,剩下些銀子還能買點吃的,草藥又不能當飯吃。而且咱們也不認識草藥,到時候瞎吃給他吃死了怎是好?”

    “現在不認識,不代表以後不認識,從明天開始我就學。我在藥鋪子還買了好幾本醫書,等我學會了,就不怕他再生病了。”

    “真沒看出來,你還挺刻苦。”

    “誰跟你一樣,遊手好閑。”

    “我怎就遊手好閑了?我給這個冷清的地方帶來了多少歡樂啊!不要隨意否認我存在的價值!”

    “好好好,這位非常有價值的陸公子,可以去廚房煎藥了嗎?我一天沒吃飯沒休息了,讓我歇一會可以嗎?”

    “那還不是你自願的……”沒等陸月泉說完,羲江蘊就要上手打人,他趕緊拎著藥包跑去廚房了,羲江蘊也跟著去廚房找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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