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蔚的小吃攤最近很熱鬧,接二連三來了好幾波熟人。
先是李清茹,繃著一張俏臉,趾高氣揚地要了一百塊錢的串串,一會要水,一會兒要餐巾紙,把楊蔚支使得團團轉——偏偏那天客人格外多。
楊蔚抿著嘴唇不吭聲,任勞任怨。
直到夜深客人走得差不多了,李清茹還坐在那,守著一桌子動都沒動的串串,已經涼透了。
她臉上帶著賭氣的表情,還有點幽怨,仿佛還是當年那個倔強的小姑娘。
楊蔚輕歎一聲,彈了彈身上的灰塵,輕輕挨著她坐下,柔聲說:“給你熱熱再吃吧?”
李清茹拿眼角斜了她一眼,還是高抬著下巴。
楊蔚搖了搖她的胳膊,柔聲說:“好了,對不起,是我不好,沒告訴你我來這個城市了。”
李清茹的嘴唇一陣劇烈地顫抖,兩行淚嘩啦啦流了下來。
她恨恨道:“我是別人嗎?這六七年一點音訊都沒有,電話號碼換了也不告訴我,我微信qq上給你留了多少條留言,一千條總有吧?你咋這狠心?!”
楊蔚趕緊抽兩張紙巾給她,笑道:我還沒哭呢,你哭啥?
李清茹響亮地擤了一下鼻涕,然後繼續說:“你說說,你飛黃騰達了把我丟一邊就算了,偏偏混成這樣”
楊蔚笑,說:“我要是飛黃騰達了還能忍住不讓你知道?!”
李清茹“噗哧”一聲笑出來,輕打了她一下,說:“還是以前的臭德性!”
倆人對視一笑,眼角都有晶瑩的淚花在閃爍。
下一秒,她們緊緊地抱在了一起,仿佛這十幾二十年的時光沒有從她們之間流淌過一樣。
臨走前,李清茹欲言又止,楊蔚心明了,微笑道:“我現在很好,有孩子,有地方住,也能賺錢,清清白白快快活活,你放心!”
李清茹知道她一向驕傲,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話:“你這皮膚得好好捯飭捯飭了,賣串串你也應該是串串西施才對。我小姑是微商,送我一箱子麵膜,擺都沒地方擺,回頭你幫我處理下。”
楊蔚心一鬆,剛才多怕她說出不合時宜的話,弄得朋友都做不下去。
她笑道:“好啊,多多益善!”
送走李清茹,第二天來的是老班長高峰,他大概行政工作做多了,有點職業病,跟在楊蔚後麵喋喋不休地勸了她半天。
他說朋友公司缺個文員,雖然工資不高,但風吹不著太陽曬不了,又體麵又清閑。
楊蔚大為頭疼,知道他是一番美意,委婉地拒絕了半天。
偏偏老高峰一根筋,逼得她隻好直白地地告訴他,這樣的工作她隨便找找就一大把,她隻是想換個活法。
實話總是傷人的,高峰聽後果然有點窘,最後悻悻地說:“你高興就好!”
楊蔚目送著他略帶蹣跚的身影,心非常懊喪。
高峰對她的善意估計已經被不識抬舉的她耗盡了,這一走可能永遠都不會再出現了。
第三天晚上要收攤的時候,韓培文來了。
楊蔚正在“沙沙”掃著地,一雙亮的男士黑皮鞋突然出現在她的視線。
她的心猛地一跳,下意識地掠了一下耳邊的碎發,然後緩緩抬頭,笑:“好久不見!”
韓培文不說話,靜靜地盯著她看了會兒,眼神幽深難測,好一會才說:“果然是你!”
楊蔚非常客氣地請韓培文坐下。
韓培文換了件風衣,麵是藍色細白條紋襯衣,戴了副無框眼鏡,看上去斯文又清貴。
有那一瞬,楊蔚特想衝過去把那張略帶油膩的桌子再擦一遍,終還是忍住了。
她作出一副自如的模樣,很隨意地問:“要嚐嚐我的串串嗎?”
韓培文毫不猶豫地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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