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煜，你一定要保重。”

    她自知不該幹預薑漓的決定，隻是想起他從前那滿身浴血的模樣，心中忽然若有所失。

    “放心，我通曉軍中之事，絕不會有事。”他唇角揚起寬慰的笑，手臂自宴漣漪背後攬過，將她攏在懷中。

    “此間還有些時日，漣兒若仍是擔心，這些天我抽空便將那行兵作戰的事宜與你細訴，說來可怕，若掌握了其中道理，其實並沒有想象中那般艱辛。”

    她的眼尾暈了抹淺紅，將頭埋在薑漓懷中，輕聲應了句“好”。

    回宮的路程馬車行的慢，背後軟塌像是雲朵般將人承托起，她很快便昏昏沉沉陷入了睡夢中。

    睜眼時，四周已完全暗了，清澈的月光順著簾子的縫隙在廂內打出幾片柔和的光斑。

    “到了嗎？”宴漣漪的聲音還含著朦朧的困倦。

    她一抬頭，卻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倒在了薑漓的臂彎之中，她整個人斜倚著軟塌，而薑漓的手便放在她頭側，以防顛簸中的磕碰。

    “嗯，前邊就是太極門了。”他的氣聲回蕩在耳畔，溫潤的風掠起一整片肌膚輕微的戰栗。

    “你手這樣一直舉著，累不累？”宴漣漪坐直身子，昏暗中眸色蘊了幾分羞怯。

    薑漓揚眉一笑：“這算什，我身子好的很。”

    她不禁“噗嗤”笑出了聲來，伸手去戳他的臉：“子煜，你怎總是這般幼稚。”

    她這舉動算得上大不敬，可那指尖的微涼落到薑漓麵頰上，水痕一般的觸感卻令他心旌搖曳。

    “漣兒不喜歡我這樣嗎？”他順勢將宴漣漪的手攥在掌心。

    他話語的態度壓的很低，眼神中卻透出隱約克製的占有欲。

    宴漣漪唇邊含著笑意，不置可否地垂眸避開薑漓的目光，半晌，才輕聲道：“喜歡。”

    薑漓滿意地勾唇淺笑起來，低頭銜住她的唇，迷醉的眩暈湧入腦海，有那一瞬間，她以為自己仍在夢，隻是夢中的星辰，每一顆都寫了薑漓的名字。

    翌日早朝，薑漓照例接見使臣，安排好各項朝政要務，張德手中拂塵一揚，正要宣布退朝，忽然聽見下邊一聲輕咳。

    “皇上，臣有事請奏。”隨著話音落下，眾臣班列中後方一個人影站了出來。

    許侍郎跪在禦前，深吸了一口氣，揚聲道：“皇上以禮治天下，可如今未開選秀，不經冊封便納人入後宮，實在壞了規矩。”

    此言一出，眾大臣皆不自主屏息。

    鳳棲宮住著皇上的寵妃，已是人人心知肚明之事，不過皇上在婚事上一向油鹽不進，這久過去，除了一堆被駁回的折子，誰也不敢再妄議，更何況是在朝堂上當著文武百官的麵勸諫。

    “這是朕的私事，你小小侍郎，無權置喙。”半晌，禦座上傳來薑漓沉鬱的聲音。

    “皇上，古人言，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許侍郎既已發問，便不願輕易退縮，又言道：“皇上的家事，對我等而言，便是國事。”

    “許侍郎，可是覺得朕平日對你太寬容？”薑漓的眼神高高在上睥睨著他，語氣是不容置疑的強硬。

    “皇上，可……”

    許侍郎本想說出宴漣漪的名字給自己壯膽，一抬眼，視線卻驟然撞上前方左丞宴大人鷹隼般銳利的目光，狼虎一般的氣勢令他身子忍不住瑟縮了一下。

    片刻的猶豫，朝堂上便已陸續有大臣站出來，對他大加批駁。

    “許侍郎可是將皇上的後宮當成自己的了？”前方的夜景說話尤其不留情麵，“為人臣者，不為江山社稷著想，豈能對得上你身上這件官服？”

    不少有心人亦不肯放過這難得的時機，他們官位顯赫，若經此一事令皇上改變主意大開選秀，家中女眷入了後宮，自己的權位更是要上一層樓。

    “臣以為，此言差矣……”

    許侍郎的話像是引燃朝堂的一把火，大臣們各懷心思，陸陸續續出列，一時間，吵得是不可交加。

    “肅靜！”

    隻聽見上方張德拉長嗓子的一句，霎時間，滿殿潮水一般奔湧不息的話語便收斂了回去。

    “既然眾愛卿問了，朕便如實告知，”薑漓的視線緩緩落在下方，不怒自威的強大氣場頓時令眾人心頭一緊。

    “此女子朕心儀已久，朕會命欽天監挑選時日，冊封皇後。”

    此言一出，震驚四座，連站在最前方的宴丞相都忍不住瞪大了眼。

    宴漣漪這孩子的性子他早是知道的，看上去溫和，實則心中打定主意的事誰也拗不過。

    從前她嫁給薑原的確是失了考量，可宴漣漪要再次入宮的消息傳入宴府，宴丞相心中卻沒來由地生出一種同她一樣的堅定和坦然來。

    他心中清楚，薑漓此人決然不同於先帝，他登基這久以來，無論從何處看都當得上一位為民請命的明君，宴漣漪選擇他，不會再犯從前的錯。

    隻是令他措手不及的是，薑漓竟這樣毫不遮掩地公然認了宴漣漪皇後的身份，天子一言九鼎，此言是絕沒有反悔的餘地。

    他們宴家，或許要出一個皇後了。

    “敢問皇上，這女子是何許人，家世如何啊？”立刻有人發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