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電話的描述,周江羽慌了神,夾著禮物便往樓下匆匆而去。走到前台後他做了一些吩咐,希望服務員把禮物送到張悅然包間,隨即把手中海報一般的東西遞給了前台女士。一切安排妥當後,他在凝重的表情下開始了回家的行程。
這一切,都被剛巧接同學回來的盧誌宇看在了眼。
一路上周江羽盡可能壓著超速百分之十行駛著,前方無數龜速的鐵皮耗盡了他的耐心,焦躁的情緒在油門和車之間起伏。沒有音樂的車廂,在單調的發動機聲與風噪中攜著他回到那個兩年未歸的故鄉。
車停在了村口的停車場,三個多小時的車程讓人有些疲憊,但周江羽並顧不上撫慰自己的情緒,他關上車門後拔起腿就往家跑,因為他覺得,家有個讓他擔心的倔強老頭在等著他。
“誰讓你回來的?!”這是周保國見到周江羽的第一句話。
兩年多,當周江羽再見到自己的父親,周保國已經是滿頭白發的憔悴男人,這和自己印象中那個動不動就拿棍子教育自己的野蠻有幹勁的形象大相徑庭。
其實遠遠不止兩年,從周江羽上大學開始,和父親的相處時間幾乎就是屈指可數。其實也遠遠不止大學,從周江羽去鎮上上學開始,他和父親之間真正的情感溝通就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隻有命令和交代。
周江羽望著眼前這個甚至有點陌生的男人,感到了一陣酸楚,他故作強硬的語氣中充滿了疲憊,急促的呼吸時不時蹦出幾聲咳嗽,顫巍巍的手也無法撐起躺著的自己,活脫脫的衰敗之相讓人於心不忍。
“我回來看看你。”周江羽輕聲回應道。
對麵並沒有反應。
此時,門外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江羽啊,是你回來了嗎?”是王叔的聲音,他拄著拐杖走了進來。
周江羽趕緊上前攙扶,“您這腿咋了?”
“人到歲數了沒辦法,我這腿說瘸就瘸了,你爸的耳朵也聽不大見了,買個菜還摔傷了……”
“我爸耳朵咋了?”周江羽聽到了自己意料之外的信息。
“快聽不見啦……”
這時周江羽才聯想起來之前他爸總說手機壞了讓他回來修一下,時不時還聽錯話,原來是聽不清。
他有一絲心痛,但不是因為心疼父親而心痛,而是那種對於芸芸眾生的同情感,以及內心的責任感,而非家庭成員之間的愛,有一瞬間他感覺自己是如此冷血。
“我爸摔哪了?王叔。”周江羽問。
“去鎮上買菜的時候,他一個不小心手一滑,電動車龍頭一拐,從馬路上摔到地麵去了,還是被路過的人發現的。”王叔說著指了指周保國,“帶他去醫院吧,老頑固了,舍不得花錢,不讓我帶他去,我就隻能把你叫回來了。”
“謝謝王叔,麻煩你了。”
周江羽沒有多說,上前掀開父親身上的毯子,把他扶了起來,“爸,我帶你去醫院。”
周保國剛想說什,但周江羽一下子把他背了起來,兩塊堅硬的骨頭觸碰在一起,一下子讓被回憶擊中的周保國安靜下來。這是第一次被兒子撐起,他好似飄在空中,胸口的石頭有了托置之地,前所未有的放鬆寬慰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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