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央進入了清合殿。

    何初雲的身子說起來卻是比媚央還要好上幾分的，方才那“昏過去”的說辭隻是為了阻攔景弋看望何初雲露出馬腳罷了，何初雲此刻不能說清醒得很，卻也坐在榻上，抱著剛出生的皇五子淺笑嫣然。

    何初雲雖為人謹慎，處處算計，如今卻全身上下散發著母性的光輝，仿佛這世上沒有了後宮，沒有了皇上太後與一群勾心鬥角的妃嬪，隻有她與孩子二人而已。

    而媚央的進入則是打破了這份平靜。

    “臣妾……”何初雲正要起身參見媚央，媚央卻叫她坐下，莫要傷了身子。何初雲也不客氣，便安然坐下，道：“如今才知道為人母是什滋味，娘娘從前所說的‘未雨綢繆’，臣妾從前懷著他的時候還不曾十分清晰地感受到，如今卻是想每一步都為他算好了，更不能叫那些眼中隻有權勢的歹人害了他去。”

    “所以才要先下手為強。”媚央言簡意賅地說道。

    何初雲點點頭，道：“正是這個意思。”

    門外傳來晉封與賜名的旨意，媚央立即出門接旨，因何初雲已“昏睡過去”，故而由紅葉代為接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今貴嬪何氏誕育皇五子有功，特晉封為修儀，遷居重華宮主殿長信殿，賜皇五子名為單字‘昀’；昭儀朱氏為慎修儀安胎有功，晉為妃，遷居翊坤宮主殿朝雲殿。”

    “臣妾謝皇上隆恩。”

    “奴婢代慎修儀謝皇上隆恩。”

    雖是晉封一事的確喜慶，然而麝香之謎到底沒有解除。方才，兩位太醫已經向景弋稟告這麝香正是慎修儀難產之緣由，故而景弋更不會放過這個差點害死自己第五子的“幕後真凶”。

    然而經過細致的調查，唯一的線索卻指向青竹宮。

    陳家姊妹的父親前些日子從西域商販手中得到了上好的麝香，香味極濃，便送入宮中給了皇貴妃。實際上皇貴妃身為女子也用不上這樣的東西，不過是東西新奇，用來作年節賀禮用的。這東西是明著送入宮廷的，故而陳父也不指望皇貴妃用它對某位妃嬪的身子做什手腳。

    景弋與宮人們又如何知曉，前些日子朱涵的弟弟，在江南一州做知州的朱潤抄了一個江南富戶的家，卻在那富戶的一房得寵的姨太太家發現了這珍貴的麝香，亦是從西域所得。那富戶家自從這姨太太得寵便子嗣便凋零了起來，其中什緣故想來已十分明顯了。朱潤自己不願用這香味濃重的東西，給後院女眷們又怕生惹事端，便轉手給了其兄。而朱涵於這些事情向來不上心，隻喜歡一心撲在官途上，又想到妹妹朱婈在宮許能用的上這個，便買通了宮人偷偷在一封家信中夾帶了少量入宮。而朱婈自己不敢用，便直接告訴了媚央。

    媚央又聽說皇貴妃的家人捎了相似的麝香入宮，這才有了剛才的這一場謀劃。

    景弋蹙眉，顯然是不想剛剛穩定的後宮局麵再次發生變動。可謀害皇嗣是大事，景弋又本不喜皇貴妃，遲疑了一會兒便道：“召皇……青竹宮眾人來見朕！”

    ……

    令慈宮壽明殿。

    太後聽到景弋召青竹宮眾人入儀元殿一事，自然不會認為是召幸——畢竟景弋也不是荒淫無道的皇帝，怎會召一宮的三位妃嬪白日宣淫。況且景弋想來不寵愛皇貴妃與恪昭媛。

    “又是何人鬧出了什事，陷害哀家的侄女們？又或是德怡她們，又按捺不住心思，做了什好事？”太後怒急。

    竹嬤嬤連忙安慰：“太後莫急，許隻是宮務上的事情，皇上想問問罷了。”說話的同時，自己卻是半分也不信這說法的。

    太後自然也不信：“若是宮務，召德怡與徽怡兩個也就罷了，何必召珊嬪？況且看皇帝瞞著哀家的態度，定不是什好事！”太後又想了想，道：“今日慎修儀生產，仿佛沒什大礙吧……”

    竹嬤嬤鐵青著臉色，道：“太後，慎修儀如今母子平安，可生產的時候……卻是難產。可重華宮嚴嚴實實的，皇上和懿妃都下令不讓人傳出一點風聲……”

    “沒有風聲才是最大的風聲啊……”太後喃喃道，“懿妃……這個賤人她又搞出了什花樣，哄騙了皇上對德怡她們下手？偏偏皇上還封了她為妃！……還有何氏，她是背叛了哀家還是被人蒙騙，哀家不信以她的謹慎……”

    竹嬤嬤聽著太後喃喃自語，愈發覺得事情嚴重，便道：“太後娘娘，您去救救皇貴妃罷！”

    “哀家如何救？從前哀家先下懿旨救朱氏嫡姊，最後她還是死了……若是皇帝鐵了心，哀家……能救誰？”太後哀哭道，“德怡這個不爭氣的東西，三天兩頭被別人陷害，哀家如何放心她做皇後？！還有徽怡，事事依賴哀家與她長姊，前些日子居然向哀家抱怨她無寵？！連寵愛都要做姑母的幫她奪，今後德怡做了皇後她如何獨當一麵？哀家看她沒了哀家與她長姊給她的條件，她怕是連懿妃宮那個玥婉儀都不如！”

    太後雖是這樣說，可到底不肯叫皇貴妃與恪昭媛二人輕易被害了去。良久，深歎一口氣，猛然起身，道：“擺駕景元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