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央頭也不回，隻是立在那道：“人證以死相鑒，難道不是鐵證如山？”

    景曜低下頭，仿佛是自嘲一般：“事實如何，皇後自己清楚。”

    媚央驟然轉頭，景曜顯然是沒有反應過來，匆忙抬頭，隻見媚央的雙眸仿佛能看透人心一般，凝視著自己，語氣清冷問道：“那皇三子又是怎‘知道’真相的呢？”

    景曜如何確信自己的母妃不曾害人？若是隻因為寧氏是他的母妃故而他相信她不會害人，又認定是媚央陷害，那此刻便不會與媚央討價還價，而是向景弋告發了。媚央隱隱覺得，景曜對於景時被毒害一事有些她所不知道的了解。

    “我……”景曜一時語塞。

    媚央看著景曜，突然想起了許多年前皇次子景曄的死，那個血玉玉佩，還有景曜與景暉私下所說的那些話。她一直都知道，這個母妃出身低又一直不得景弋重視的看似人畜無害的皇子，實際比所有人想象的都有心機。隻不過如今他的母妃死去，他悲痛之下，才露出了破綻。

    而那個做瑾修容做了十幾年的寧熙裕，也許真的不曾害過景時。

    媚央輕笑：“寧氏謀害皇六子證據鑿鑿，皇三子就不必再過問了，況且……皇三子不該喚本宮母後的？”

    “是……母後……”景曜低下頭道。

    媚央帶著元珮離開了。

    景曜站在原地，抬頭望著碧藍如一汪清水的天空，竟流下了一行眼淚。

    媚央自然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她待自己離開景曜視線後，便吩咐元珮去找琳琅派人監視景曜。

    ……

    “皇三子回到他暫居的寢殿後，不久便遣散了下人，連方才那小廝也沒有留在內殿，”玉盤緩緩道，“但是奴婢卻看見一個名叫瀾翠的宮女偷偷從後門進去了。”

    “瀾翠？”媚央問道。

    “是，”琳琅緩緩道，“翠藍去查了，這個瀾翠曾經在皇三子身邊伺候，後來又調去了內務府。”

    內務府！

    媚央淺笑道：“看來景時一事，真的未必是寧氏所為。”

    琳琅點點頭。

    “那個瀾翠如今在何處？”媚央問道。

    “奴婢是目送她離開的，又看著她向著內務府的方向走去了。”玉盤緩緩道。

    “去召了她來，就說是本宮瞧今年內務府送來的鮮果不夠好。”媚央道。

    “是。”元珮離開了鳳儀殿。

    媚央一轉頭，不知什時候身後的蓮青不見了。

    ……

    望月居是景曜在紫禁城中暫居之處。此處名為望月居便是因為它與一座望月樓聯通，站在望月樓的二層上，可以賞月。

    隻是今日將近月末，十五、十六時圓圓的月亮如今已細成一條線，稍有夜雲飄過便難以分辨。景曜站在望月樓上雙眉緊蹙地望著月亮。

    “殿下。”

    景曜回頭，是跟著自己的小廝阿籬。景曜記得，當初給他起這個名字，是取了陶淵明的詩句“采菊東籬下”之意。然而自己可不曾有過采菊東籬的那份隱意，甚至也無心去做一個富貴閑人，他想要的，永遠隻是世間最尊貴的那個位子。

    “有什事嗎？”他語氣清冷。

    “瀾翠姑娘被召去鳳儀殿了。”小廝道。

    隻一瞬，景曜便亂了心弦。他要江山也要美人，瀾翠從他還是一個幼童的時候便陪著他，拋去主仆身份，他們二人與青梅竹馬無異。後來她又為自己做了許多事，有見不得人的，有取人性命的，她也從不悔。他知道身為皇後的媚央已經對他起疑，如今召瀾翠去，必是尋到了蛛絲馬跡……他想象不出媚央為了得到真相會如何為難瀾翠，而瀾翠，他相信，一定會為他守口如瓶，所以他不能放她在鳳鳴宮一個人。

    ……

    “你是內務府的宮女瀾翠？”媚央居高臨下，看著跪在地上的小宮女。她覺得十分眼熟，從前好像總能在景曜身邊看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