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慈？”程夜甩開他的手，“別再跟著我。”

    秦慈高大的身影擋住程夜，她轉身向自己病房走去，許林站在原地注視她的背影沒有跟上，秦慈卻跟隨在程夜的身後，寸步不離。

    她走到病房前，側目就見秦慈的目光還在她的身上，程夜雖然心中不爽，但她也不喜歡多言。

    掃了他一眼，推門回到病房中，程夜的病房在二樓最麵，她病房旁邊還有一個空著許久的病房，秦慈正站在那間病房門前，手按在把手上敲擊。

    他沉默凝望程夜的病房半天，而後推開自己病房門進去，二樓又恢複以往的平靜，隻有走廊的病患們，聚集在一起聊天。

    下午於子穆醒過來，再次拒絕任何人靠近，在病房中捂著腦袋尖叫，連他的父母也不許靠近。

    程夜以往這時，會在床上睡覺，但為了於子穆，她一直在等著他醒來，此刻聽到他的尖叫，她起身趕快向於子穆的病房走去。

    卻迎麵撞上從屋子走出的秦慈，被他半摟在懷中。

    程夜明顯愣了下，她手抵在秦慈的腹部，那處溫熱，她如觸電一般收回自己的手，快速繞開秦慈，頭也不回地離開。

    背後秦慈握緊手，感覺到掌心殘留的柔軟，眸子追隨程夜的背影。

    程夜看見於子穆時，他正跪在床上，蜷縮成一團，腦袋抵在被褥上，聲音喊到嘶啞。

    她抬起手拍動，溫聲叫著他的名字，“於子穆。”

    尖叫聲戛然而止，於子穆抬起頭，眼白布滿血絲，眼底是深深的恐懼，仿佛意識停留在無盡的噩夢中，眼前的身體不過是一具空殼。

    他放下捂住耳朵的手，攥成拳頭用力到骨節泛紅，直視程夜的瞳孔震顫。

    程夜舉起手，示意自己沒有惡意，她慢慢靠近於子穆，見他沒有抗拒的意思，坐在床邊笑道，“要不要和我出去？這兒的人太多你也不喜歡。”

    於子穆小臉慘白，嘴唇發紫，身體明顯因為情緒失控，而產生損傷，程夜必須盡快讓他穩定下來。

    他猶豫一會，想到那個溫暖的懷抱，微不可見的點頭，程夜鬆口氣，露出手心讓他握住，就這拉著於子穆走去她常待的涼亭。

    而路上她注意到那個奇怪的秦慈，又跟在她的身後，程夜忍著沒有露出不悅，她怕這種情緒影響到於子穆。

    到了涼亭，她抱著於子穆躺在長椅上，手撫摸他的腦袋，離開病房那多人的圍觀，於子穆的情緒明顯變平穩。

    他把腦袋靠在程夜懷中，眼神空洞不知望向何處，程夜沒有貿然詢問，隻是握住他冰涼的手。

    就這樣一直躺到傍晚，晚霞鋪滿蒼穹，天空昏暗，雲層火紅。

    程夜偶爾會去觀察於子穆的情緒變化，但是大部分的注意力，都放在她們身後不遠處坐著的秦慈身上。

    在她陪著於子穆的這段時間，那個家夥視線就沒有從她身上離開過，讓程夜有種時刻被人監視的感覺。

    她把思緒收回，揉著於子穆的後脖頸，放鬆他的身體，“你有什想和我說的嗎？”

    “就把我當成你的朋友，不論有什我都會試著解答。”

    於子穆抬頭看向程夜，嘴唇顫動，眼眶泛紅，他的呼吸變得急促，像是擱淺的魚兒。

    “我…我…”

    他低下頭，小心地抓住程夜的衣角，聲音沙啞，“姐姐，做好事也會受到懲罰嗎？”

    程夜心髒一窒，細碎的痛意蔓延，她開口先是一聲歎息，“我叫你子穆好嗎？我想告訴你做好事沒有錯。”

    “如果善良也有罪的話，那世界就沒有存在的必要。”

    她包住於子穆冰涼的手揉搓，“人的惡源自本能，是弱肉強食，是要站在食物鏈的最頂端，而善良才是人們寧可違背本能也要去選擇的美德。”

    “人與野獸最大的不同，就是麵對欲望時，野獸會選擇放縱，而人會選擇克製，但人類太多，難免會有一些垃圾，成為披著人皮的畜生。”

    程夜抱緊於子穆，試圖驅散他身上的寒意，“子穆，善良無罪啊！”

    於子穆小手縮緊，抓的程夜感覺到痛意，他泛紅的眼眶，迅速盛滿淚水，胸腔起伏不定，可於子穆卻壓抑著那痛苦，說道，“姐姐，如果善良沒有錯，那為什我會被傷害？”

    程夜深吸一口氣，就因如此她才覺得外麵的世界才是地獄，如果世界對待孩子都這殘酷，那誰能聽見孩子的哭聲，去保護他們呢？

    她表情變得凝重，思緒轉動，本想開口卻嗤笑一聲，推翻自己心中的想法。

    “子穆，我本想安慰你，說一堆天花亂墜的無用之話，但那些話不能讓你的痛苦消失。”

    “我認為比之虛假的美好，殘酷的真實才是人們更加需要的。”

    於子穆茫然地看著她，不是很理解程夜的話。

    程夜沒有解釋，她瞳孔很亮，於子穆能從麵看見自己的身影，“我要再重複一遍，善良沒有錯，錯的是那些踐踏善良的人。”

    “而傷害…，這世上有些垃圾見不得別人活得好，他們生在沼澤中，就想把所有人都拉到深淵，子穆，雖然很殘酷，但是我還是要告訴你，無論你選擇善良，還是不善良。”

    “想要傷害你們的垃圾，還是會伸出罪惡的手，這與善良無關，與你們無關，你不該自責，也不要覺得羞愧，該為此付出代價的是傷害你的人，不應該是受到傷害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