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幕:暮冬 I

類別:未分類 作者:遊大懶人 本章:第九幕:暮冬 I

    幽靈總部的所在地點一直是一個秘密,天鬼在總部內的房間也是如此。

    天鬼坐在床前,輕輕擦拭著手中的相框,相片上是一個十歲出頭的女孩,她正衝著鏡頭微笑,笑容很燦爛,燦爛得令他有些失神。

    在這間屋子,每一件陳設都很老舊,而且顯然不是男性的風格……如果朝霞千羽站在房間之中,一定會感到震驚,因為這的每一件家具,甚至牆上的每一張照片懸掛的位置,都和她曾經在湘南的房間一模一樣。

    天鬼將相片放回桌上,緩緩站起身,推門走了出去。

    在他的房間外是一片和式庭園,他走過中庭旁的長廊,穿過結構複雜的院落,來到院中一條人工雕琢過的廊道,廊道並不長,他很快便走出去,來到一片世外桃源般的秘境——

    這是一片被參天古樹環繞的小型盆地,盆地中央有一片綠色的湖,不遠處,一條近十米高的瀑布從盆地上方墜落,在湖麵上激起白色的水花。

    湖邊有一座古樸的小屋,屋子前的地板上,紅衣姬正端坐於前,靜靜等著他。

    天鬼穿過湖邊的雪地,來到紅衣姬的身前,他注意到她的銀發散落在身後,那隻常用的發簪不翼而飛。

    “您去過那了。”天鬼微微低下頭。

    他沒有戴麵具,以真容麵對紅衣姬,可紅衣姬卻仍將容貌掩藏在麵具之後,不知道是怎樣的表情。

    “我帶回來那對母子,你安排人好好照料他們。”她淡淡說,“那個女人……中彈了,需要治療。”

    天鬼點點頭,說:“是。”

    “這件事是你做的吧。”

    天鬼微微眯眼,笑著說:“我可沒有做任何事,一直都待在這。”

    “你料到了這一切會發生。”紅衣姬看著遠方的瀑布,“原越的死與我無關,但是你總是將無關的人牽扯進來,我很不喜歡。”

    天鬼低頭說:“但我沒有料到您會出手,不過事情的發展還是很有趣。”

    他頓了頓,說:“五年前原佳子為了保護一群吸血鬼孩子死於治外區,五年後她的哥哥為了保護妻兒死在狩人的地盤,這樣的結局有一種令人驚歎的美感。”

    “就像一本小說,是嗎?”

    紅衣姬微微抬起頭,銀發隨著湖麵上吹來的風輕輕飄動,天空中開始飄下零星的雪花。

    天鬼微微一笑。

    “你先離開吧,我累了。”紅衣姬平靜地說。

    天鬼躬身向後退了幾步,然後轉身離開了這處秘境。

    ……

    東京市醫院的高級病房外,源廣義、源請兄妹正坐在走廊的座椅上,源廣義的神色有些擔憂,不過還算沉得住氣,源請則有些失神地盯著天花板。

    一個人從遠處小跑著過來,身後還傳來護士的提醒聲。

    “不要在走廊上奔跑!”

    “抱歉。”

    那個人穿著黑羽組的製服,身材高挑纖細,紮著樸素的馬尾辮,正是冰山。

    “見過皇子殿下,見過公主殿下。”冰山行禮後,麵無表情地問,“他怎樣了?”

    源廣義站了起來,笑了笑,說:“不用擔心,高木小姐,他身上雖然有幾處刀傷,但是醫生說隻要靜養幾天就好,看來對於狩人來說這樣的傷勢不算嚴重。”

    如果是普通人受了這樣的傷絕對會有性命之憂,但冰山知道,戶川白能夠平安無事多半是依靠百鬼纏身的護佑。

    “我想進去看看。”冰山說。

    “我們剛從麵出來。”源請有些不高興,“醫生說他需要休息。”

    冰山沒有理會她,推開門便走了進去。

    “你!”源請想要跟著她進去,這時源廣義把手放在妹妹的肩膀上,對她搖了搖頭。

    “哥哥,她太無禮了……明明隻是一個小小的狩人,憑什無視我的勸阻……”

    源廣義歎了口氣說:“她是戶川白多年的摯友,跟白的關係很好,就讓她進去吧。”

    源請不甘心地說:“正因如此就更不能讓她進去了……誰知道她對戶川白有什別的想法?”

    源廣義有些無奈,剛想說些什,卻聽見有人叫他的名字。

    他轉過身,發現是青瞳組長真田杏子趕到了這。

    “杏子姨媽。”源廣義有些意外,“您來得很快。”

    “這可不是一件小事,我原本打算親自去機場接大宮司,可是聽到這件事後立刻就趕來醫院了。”真田杏子麵色沉重地說,“情況怎樣?”

    “兩人都受了重傷,戶川白已經脫離了危險,現在就在病房休養,犬山赤組長的傷勢更重,但據說也已經沒事了,就在稍遠的病房中。”源廣義說,“我在考慮要不要讓他們分開,就算病房隔的很遠,但總歸還是在同一家醫院……我頭一次看見白這樣憤怒。”

    真田杏子歎了口氣,說:“原組長是白重要的前輩,以白的性格會出手對抗犬山赤,我完全能夠理解,隻是我沒想到原越消失了五年,竟會以這種麵貌重新出現在我們麵前。”

    源廣義輕聲說:“他已經死了。”

    “從某種程度上說,這也算是一個好的結果……我可不想親手討伐過去的同事。”真田杏子皺眉說,“可是如今的情況實在太有失體統了,黑羽組長和赤喙組長發生武鬥,雙雙住院……鴉之逐可不是能夠向媒體公開的傳統,如何善後可要頭疼了。”

    她似乎想起了什,問:“現場的其他人呢?”

    “鬣狗在確認戶川白沒事後就送小薰回家了。”源請說,“倉木老師……將那個紅頭發的女人扛走了。”

    源廣義有些疑惑地說:“我原本想將那位小姐也送到醫院,畢竟她的傷勢也不輕,可倉木先生一口回絕,將她強行帶走了。”

    真田杏子認真想了想,說:“那個人應該是黑羽組外勤支部的成員,我對她有印象。”

    源請忍不住問:“杏子姨媽,那個女人究竟是誰……我感覺她和戶川白之間的關係很不尋常。”

    她確實很在意那個紅發女人,在她不知該如何行動的時候,紅發女人卻徑直衝進了人群中,死死抱住了戶川白,將他保護在身下。

    那個畫麵在她腦中揮之不去,令她感到既羨慕又後悔,如果時間倒回,她一定……

    真田杏子說:“幾年前我看過她的檔案,上麵資料不多,黑羽組員的人數太少,我便記住了她的名字,叫做朝霞千羽,是五年前加入東京外勤支部的狩人。”

    源請陷入了沉默,真田杏子看著她,忽然笑了,說:“你不用太擔心,戶川白屬於你,誰也搶不走,經過這件事情之後犬山赤基本上也算是在鴉之逐中落敗了,戶川彥明已經向我放出風聲,冬狩過後就會讓戶川白代理大宮司之職行事,這一切也便板上釘釘。”

    源廣義欣慰地說:“即便犬山赤如此興師動眾,白還是挺了過來。”

    真田杏子說:“最近我已經打算向媒體進一步透露公主與黑羽組長婚事的消息,已經沒什可擔心的事情了。”

    源請點點頭,暫時忘卻了內心的不安。

    而此時的房間內,冰山聽見了門外傳來的對話,她靜靜看著正在病床上熟睡的戶川白,眼神有些深邃。

    從戶川白一行人逃到湘南時開始,冰山就一直擔心著他的安危,強烈的直覺使她嗅到了暴風雨的味道,果然,消失了五年的原越出現又死去了,而他又一次出現在風暴的中心。

    戶川白的身上纏滿了繃帶,緊閉著雙眼,眉頭皺得很厲害,似乎陷入了可怕的夢。

    窗外飄著小雪,冰山知道百鬼纏身又給他帶來了亡靈的幻境,他一直以來都在承受那些逝者的困擾,怎樣也走不出如墨般濃黑的陰影。

    冰山輕輕俯下身,將額頭貼在他的額頭上,閉上了眼。

    “那些噩夢,如果能夠讓我來替你承受就好了。”

    她輕聲說。

    ……

    雖然傷勢很重,但犬山赤沒有陷入昏迷,他一直清醒地盯著窗外的雪花,神色平靜得有些不正常。

    他沒有想到的是,第一個來探望他的人是五十嵐江左,還給他帶了一個小小的慰問品。

    那個銀發男人靠在窗邊,微笑地看著他,在他身前的椅子上,一個女人被塞進拘束衣,被束帶捆成一團,嘴塞著棉花。

    她有些慌張地看著犬山赤。

    “五十嵐,她是誰?”

    犬山赤平靜地問。

    五十嵐江左攤攤手,自顧自說:“你失敗了,和我們之間的約定不一樣。”

    女人低下頭,身軀微微發抖。

    “你弄錯了兩件事,第一,我們的約定是你幫助我出手對付戶川白,我滿足你的戰鬥欲望,同時讓你免受法律製裁——但我沒說由你來殺死戶川白,之前的刺殺隻不過是煙霧彈罷了。”犬山赤說。

    “所以你根本不認為我能夠殺死戶川白?”五十嵐笑得更加燦爛了,“今天的戰鬥中,你是真的打算殺掉戶川白吧?在我看來這又成了一個新的煙霧彈呢。”

    犬山赤絲毫沒有被五十嵐的話激怒,他一字一句地繼續說:“第二點,我還沒有失敗。”

    五十嵐有些咋舌,說:“你可真是堅韌不拔,不過我要說的是另一件事。”

    他忽然站了起來,說:“幾天前,我在跟蹤戶川白時發現了原越,與此同時還發現了另一夥跟蹤戶川白的人,就是這個女人派出的家夥,雖然隻是尋常黑道罷了,但也許關於上原製藥和原越的消息,也是她派線人傳遞給你。”

    犬山赤盯著那個女人的臉,緩緩說:“她就是那個給我消息的女人嗎,看來和戶川白有仇的人可真不少。”

    那個女人聽著他們的對話,似乎漸漸冷靜了下來。

    “她的名字是三浦繪紗。”五十嵐江左忽然收起了笑容,他麵色冷酷地說,“我很生氣,原越死了,一切都變得無趣了,你要怎賠償我?”

    犬山赤眯眼看了一會兒三浦繪紗,發現那個女人的眼神雖然有恐懼,但更多的是死一樣的靜寂。

    她怎會擁有上原製藥的消息,又為什冒著死的危險針對戶川白下手?他不明白,但他認為很有趣。

    “你打算怎辦?”犬山赤說,“三浦這個姓氏有一些來頭……你綁架的這個女人,可是擁有著一個龐大的財團。”

    五十嵐麵無表情地說:“關我什事。”

    他從袖子甩出一柄短刀,握在手心。

    “我要當著你的麵殺了她,然後再來繼續談我們的事。”

    三浦繪紗微微抬起頭,神色陰晴不定。

    犬山赤聽著五十嵐的話,忽然有了主意。

    “這個女人對我有用。”他說,“五十嵐,讓我們做一個新交易,怎樣?”

    五十嵐江左將刀抵在三浦繪紗的脖頸上,靜靜看著犬山赤。

    犬山赤露出一絲笑容。

    “你想成為黑羽組長嗎?擁有著隨意殺戮血族的權力的黑羽組長,是不是聽起來不錯。”

    ……

    “真正的神社”內,戶川彥明坐在房間,屋子外雖然飄著小雪,他卻沒有關門。在這紛紛揚揚的雪景下,他在一個老式的爐子前煮茶,茶壺嘴飄著白色的熱氣,他將雙手伸向紅色的爐火取暖。

    倉木彌生坐在爐子的另一邊,那柄標誌性的古樸武士刀擱在坐墊一旁,他正襟危坐,枯樹般的麵皮上倒映著明滅不定的火光。

    “那名被收買的巫女跑出了東京,一路逃到了近郊,已經被老朽殺了。”倉木彌生恭敬地說。

    戶川彥明麵色平靜地盯著爐火,嗯了一聲。

    “少主已經和犬山赤交手了,和上一次有些不同,雙方都算盡了全力。”倉木彌生繼續說,“不過少主還是沒有動殺心。”

    戶川彥明沒有說話,他拿起手帕握住壺柄,往杯倒了一杯茶,然後也給倉木彌生倒了一杯。

    “我不太關心這些事。”戶川彥明端起茶杯輕輕吹氣,“聽說原越死了,以血族的身份。”

    “是,老朽已經調查清楚,他是一個名為明智奈樹的血族的初擁,同時兩人也是夫妻。”倉木彌生說,“他們有一個孩子,母子都被一個紅衣女人救走了。”

    “紅衣女人?”戶川彥明問。

    “她是血族,身份不明,年齡不明,但是有一點可以確定:她很強,險些用一根發簪殺死犬山赤,離心髒隻偏了一公分。”

    戶川彥明不再問紅衣姬的事,隻是喝了一口茶,緩緩說:“也就是說,白輸了。”

    倉木彌生沉默了一會兒,說:“是,少主已經力竭,犬山赤還有餘力。”

    “原越很可惜。”戶川彥明放下茶杯,“他本可以成為比犬山赤更強大的狩人。”

    倉木彌生沒有開口,隻是靜靜聽著。

    “五年前的他就已經很不錯了。”戶川彥明說,“天份這種東西,後天努力難以彌補。”

    他平靜地坐直了身體,舒展了一下有些疲憊的雙肩,說:“至於白,我給了他禦神刀黑羽,也令他紋上了三大天中的百鬼纏身,還讓他跟你學了片罔,使錦衣流真正完整,可從這一戰的結果來看,他還是很弱。”

    倉木彌生低下頭,說:“未能使少主成為真正的強者,是老朽失職了。”

    “真正的強者?”戶川彥明撇了撇嘴,淡淡說,“如果依照綾子的看法,那孩子也許算得上強者。”

    他頓了頓,又說:“不過在我看來,連自己都保護不了的家夥,實在與強大差之甚遠。”

    倉木彌生猶豫了一下,低聲說:“您已經很多年沒有提過夫人的名字了。”

    戶川彥明挑了挑眉毛,說:“是嗎。”

    “是。”

    “從那一年算起,如今過去多少年了?”

    “大概八、九年了。”

    “春天到來之前,血祭就該開始了。”

    血祭這個詞從戶川彥明的嘴說出來的時候,倉木彌生的呼吸沉重了一些。

    雖然一直盯著爐火,戶川彥明卻察覺到了倉木彌生的異狀,他緩緩說:“你還是不喜歡我這樣做。”

    “老朽不敢。”倉木彌生說,“老朽從未違背過您的意誌。”

    “能為我心甘情願去死的女人,在綾子之後也隻有她了。”戶川彥明說,“已經過去這多年了啊。”

    他的話有些恐怖,可語氣卻很平常。

    “如果夫人還活著,她也不會怪您。”倉木彌生說,可剛說完他就有些後悔,因為他意識到自己在撒謊。

    森山綾子是怎樣的女人?這樣殘忍的事情發生在她自己身上就罷了,她若是活著,絕不會認同戶川彥明再一次進行血祭。

    戶川彥明沉默了一會兒,說:“你還是習慣稱她為夫人,在你眼中,你的女兒是否從未真正成為過神社的主母?”

    倉木彌生微微眯眼,說:“我們倉木家的人,活在陰影之中,以這種身份成為主母,又怎能比得上森山夫人。”

    “你不怨我?我殺了綾子,現在還要殺了你的女兒。”

    戶川彥明又倒了一杯茶,這一次他沒有替倉木彌生倒茶。

    “這都是血祭所必需的。”倉木彌生低下了頭。

    戶川彥明輕輕一笑。

    “隻是……”

    “什?”

    “老朽認為少主最好不要知道這件事。”

    戶川彥明平靜地說:“他一直都知道這件事……他十分清楚,因為我不喜歡秘密。”

    倉木彌生沉默不語。

    戶川彥明說:“他的母親成為感染者,經曆了六個月的病變,然後被我挖出心髒,這件事他早就知道了,也許知道的不完全,但他仍舊選擇了逃避……我的兒子啊,他不敢背叛我,這是他心中的一道鎖。”

    戶川彥明說出這些話的時候,倉木彌生感到麵前的人忽然變得巨大起來,就像一尊神靈,毫無感情,卻強大得令人窒息,在神主的麵前,他無限渺小,隻是這尊神像前的一粒塵埃。

    神正俯視著他。

    “他永遠無法反叛我,這是我為他設置的宿命,你也是,對嗎?”戶川彥明的聲音傳來。

    倉木彌生感到這股壓迫越來越強大。

    “老朽已將唯一的女兒和老朽的一生都獻給了您。”他緩緩說,“倉木一族為戶川家而活,這是理所應當的事。”

    空氣中隻有茶水沸騰的聲音。

    倉木彌生幾乎以為這是自己的錯覺,因為此時再沒有神像,比他年輕得多的戶川彥明正雲淡風輕地提起茶壺,給他緩緩倒了一杯茶。

    屋子外的雪越下越大。

    這一年的暮冬,大雪下了整整一周才停,這場雪掩蓋了整個東京,也掩蓋了那些人心中所想的事。

    是那群不知所蹤的幽靈,是治外區的鬼,是神社的神,也包括這座城市的所有人。

    冬狩,就要來了。

    ……

    不知恭坐在會議廳,靜靜看著手的通告文書。

    明天就是冬狩的日子,今天黑羽組的全體成員都聚集於此開會,不知恭來得很早,但還有一個人比他更早的坐在這。

    橋本涼子坐在第一排的座椅上,坐姿端正,安靜得就像一尊雕塑。

    不知恭知道她也很在意冬狩,因為通告來得太突然了。

    往年冬狩應該在初冬進行,在新人加入神社之前結束,今年卻由於大宮司的出差日程而向後推延,這打破了以往的慣例。

    通告上說全體狩人都要參加冬狩,這意味著,雖然新人們剛剛從狩人進修班畢業,卻馬上就要麵對討伐治外區的重任。

    會感到害怕嗎?

    相比害怕,不知恭感到的更多是興奮。

    正式加入神社的這兩周,他和黑羽組的其它新人一同參加了五場圍獵,算是已經體驗過與吸血鬼的戰鬥。不算圍獵的經驗,吸血鬼對他來說也早就不是陌生的敵人……他已經準備好在暗鴉神社證明自己的才能,為了成為像戶川白一樣的英雄。

    正當他努力打起精神的時候,三個人坐在了他旁邊的座椅上,熱絡地向他打招呼。

    “小池同學。”不知恭有些靦腆地回禮。

    他所認識的那個人名叫小池悠馬,是他在狩人進修班時的好友。小池是通過正規渠道報考進修班的年輕人,比不知恭的年齡要大三歲,從外表上看他有些文質彬彬,不僅皮膚白皙,還戴著圓片眼鏡,笑起來的時候眼睛總是眯成一條縫。

    “不知同學,之前幾次圍獵我們都不在一起執行任務啊。”小池悠馬笑著說,“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長穀川雄介同學,這位是大橋真司同學。”

    雖然已經從進修班畢業,他們還是習慣了以同學相稱。

    長穀川雄介是一個外表十分普通的青年,他有些拘謹,向不知恭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至於大橋真司看起來有些高大,即便穿著製服也難以掩飾他身上的肌肉輪廓。雖說是一個大個子,他卻很友善地向不知恭問好。

    “我看見你似乎有些心事,你在想什?”小池悠馬問。

    不知恭摸摸鼻子,說:“冬狩的通知來得太突然,我在想應該為明天做哪些準備。”

    “不用擔心,不知同學。”長穀川雄介露出理解的表情說,“冬狩是暗鴉神社的傳統,既然要求我們參加,必定不會有太大的危險。”

    雖然是為了安慰他,但不知恭還是聽出了一絲輕蔑的味道。

    不知恭勉強笑了笑,這時大橋真司認真說:“長穀川,我認為我們不應該小看任務……”

    “對於你來說,嚴陣以待也沒錯。”長穀川雄介撇嘴說,“畢竟你的各項成績都挺普通,不過別怕,明天我會罩著你。”

    大橋真司憨厚地點點頭。

    小池悠馬說:“比起這個,不知同學,你有感興趣的前輩嗎?”

    不知恭一怔:“什意思?”

    小池悠馬笑著壓低聲音說:“我聽說冰山前輩是單身,還有青瞳組的幾位秘書小姐也是標致的美人……”

    不知恭聽明白了小池的意思,有些害羞地低下頭,說:“我沒有想過這些……”

    “怎可能?”小池滿臉不信地說,“大橋都如實交代了,他可是覺得不知雀前輩很可愛啊。”

    大橋真司立刻阻止了小池說下去,他對不知恭說:“不知同學,我對你姐姐說的話有些失禮,實在是抱歉。”

    不知恭有些無奈地說:“啊……沒事,也不是什壞話。”

    “小池這家夥說起女人的話題時根本無法控製自己。”長穀川嘲笑說。

    這時,新人們已經陸陸續續走進會議廳坐下,眼看人差不多到齊了,負責介紹冬狩注意事項的不知雀已經打開了投影儀。

    不知恭注意到,在第一排座位的右邊孤零零的放著三張椅子,因為離得太遠沒有人去坐。

    就在他有些疑惑的時候,三個人走進了會議廳,徑直來到那三隻孤島般的椅子上坐下。

    “喂,你們看,那位紅頭發的姐姐超辣的啊。”小池悠馬如同發現了寶藏一般,目不轉睛地朝那邊看去。

    不知恭沒有理會小池悠馬,仔細看著那三個人,為首的男人非常魁梧,比大橋真司還要高大,看起來非常強,至於那個紅發女人和她身旁的年輕男人則看上去普普通通……有一點很古怪,他們都戴著黑色的項圈。

    “他們應該是黑羽組外勤支部的人。”大橋真司說,“我聽鬣狗前輩提過,是一群很強大的狩人。”

    “無非是比我們早幾年加入神社。”長穀川眯起眼睛說,“等著瞧吧,很快我就會超越他們。”

    大橋真司非常認真地說:“我認為前輩們的強大並非全部體現在實力上,而是他們的態度和經驗,我們要學的還有很多。”

    “大橋你還是一如既往地認真啊。”小池說。

    這時,坐在第一排的橋本涼子忽然回過頭,麵無表情地看向他們四人。

    “請安靜一點。”她說。

    大橋真司趕緊說:“十分抱歉。”

    橋本涼子不再看他們,這時,不知雀已經開始播放幻燈片,屏幕上投影著明天他們將要攜帶的裝備信息。

    長穀川十分不爽,但礙於橋本涼子是同期生中的首席,他還是壓低了聲音對旁邊的兩人說:“這個男人婆為什總是擺出一副瞧不起人的臉色。”

    小池悠馬也壓低聲音說:“話雖如此,可我覺得橋本同學非常性感。”

    長穀川對葷素不忌的小池有些無語。

    不知恭從後麵盯著橋本涼子的側臉,發現她正認真聽著不知雀介紹相關事宜,他不禁想起在進修班時的橋本,她總是會把訓練做到最好,對待任何事情都是一絲不苟的態度。

    這就是她如此優秀的原因嗎。

    “在入冬後,治外區的血族便開始藏匿行蹤,單獨或結伴躲藏起來,青瞳組的偵查員已經查明了很大一部分吸血鬼的據點,我們將根據他們所提供的地圖安排線路,從而進行搜索。”不知雀在台上講解說,“在冬狩時,神社的全體狩人都會投入到治外區之中,以人數最多的赤喙組為中心向深處推進,黑羽為左翼,直屬組和青瞳為右翼,途中一定要保持通訊暢通……作為中軍的赤喙組將會在行進一定距離後設置我們的據點,那將會作為所有人撤退的屏障。”

    不知雀關掉了投影儀,站在一旁的冰山朝她點點頭,說:“接下來,請組長為大家解釋幾件事。”

    新人們忽然安靜下來,他們順著冰山的目光向會議廳後方看去,發現戶川白不知什時候已經站在了後麵,默默聽著這一切。

    黑羽組長已經缺席了兩周的工作,有傳聞說他和赤喙組長大打出手,導致兩人雙雙入院,之後便一直沒有消息。

    新人們看著戶川白的目光有些古怪,也有莫名的期待。

    不知恭吞了一口唾沫,這段時間以來他一直在向姐姐打聽組長的消息,可就連不知雀也不知道戶川白在做什,隻是聽說他被送往醫院後,休養數日便離開了。

    戶川白走到講台前,麵色平靜地看著組員們,認真數過之後,總共有二十五名新人。

    他輕輕吸了口氣,說:“十分抱歉,我缺席了兩周的工作,直到冬狩前日才回到這,但我聽說你們在這兩周以來的圍獵中展現出了優秀的實力。”

    聽見組長的讚賞,新人們微微挺起了胸。

    “你們也許不了解治外區,但在狩人進修班時,你們已經學習了吸血鬼血統學,應該了解純血種和感染者之間的差別。”戶川白說,“冬狩是一件殘酷的事,我們將要去獵殺血族,而血族為了生存,也想要殺死我們,在生或者死的戰鬥中,你們不僅要依靠在進修班學到的知識,也要信賴身邊的同事。”

    他頓了頓,說:“這次冬狩,我們將會負責的區域比往年要大,當然這也是因為有你們加入的緣故。因此,這次我們將要分為三個小隊進行搜索,為了安全考慮,每個小組會安排兩名有經驗的前輩。”

    戶川白講完這些,看著台下那些稚氣未脫的麵容,沉默了幾秒鍾,說:“請大家記住,無論遇到怎樣的情況,活著回來是最重要的事情。”

    他的話有些沉重,新人們似乎也真正意識到了明天的冬狩將會有殉職的危險,氛圍變得有些壓抑。

    戶川白知道,在明天過後,眼前的新人們會蛻變成真正的狩人,黑羽組將成為一個強韌的整體,這也是冬狩的意義之一。

    接下來的時間,由冰山給大家講解行動路線,隨後進行了分組,考慮到隊員之間的默契、人際關係等因素,分組從很大程度上征求了他們自己的意見。

    由於不能讓兩名鬼狩帶領同一支隊伍,最終敲定的分組名單是:戶川白、朝霞千羽帶領第一支隊伍,冰山、神崎佑也帶領第二支隊伍,鬣狗、忍足亞人帶領第三支隊伍。

    大家拿到了分組名單之後,沉悶的氣氛才稍微活躍起來,最後由冰山交代了幾句,新人們便提前下班回家準備,相信這個夜晚將會有很多人睡不著覺。

    等到新人紛紛離開會議室,冰山看了一眼戶川白。

    “你的傷勢已經痊愈了嗎?”

    戶川白點點頭,說:“我沒事。”

    不知雀說:“組長,你這兩周去了哪?”

    戶川白沉默了一會兒,說:“出院後我就回家了,我被停職兩周,所以一直在家中休息。”

    鬣狗說:“怎看都像是強製性地讓你休息一段時間啊。”

    這時,忍足三人走了過來。

    “戶川老大,你還好嗎?”

    神崎佑也向戶川白打招呼。

    “讓大家擔心了。”戶川白點頭致意。

    忍足亞人沒有寒暄,直截了當地說:“黑羽組已經很久沒有這多新人了,說實話我很擔心,因為有經驗的狩人隻有我們六人。”

    戶川白說:“所以我們盡可能的使每一隊的實力看上去比較均衡。”

    忍足亞人瞥了一眼鬣狗,說:“我感覺壓力很大啊。”

    鬣狗不滿的說:“你是在小瞧我嗎?我可是被新人們所依賴著的可靠前輩啊。”

    冰山問:“你準備如何設置每個小隊的隊長?”

    “我已經想好了。”戶川白說,“由你、忍足先生和我來擔任三名隊長,副隊長是朝霞、鬣狗和神崎。”

    冰山點點頭,鬣狗笑著對忍足說:“大叔,明天就請多多關照了。”

    忍足拍了拍他的肩膀。

    “和冰山小姐在一組,我感覺非常可靠啊。”神崎也對冰山說,“請多關照。”

    冰山回答說:“我也一樣,請多關照。”

    此時隻有朝霞處於心不在焉的狀態,她看上去已經完全失去了自我,隻是站在一旁傻笑。

    “這個分組名單真是太棒了啊。”她碎碎念。

    戶川白有些無奈地看了一眼朝霞。

    不知雀有些為難地對戶川白說:“組長,恭在你的小隊,我想拜托你照顧一下他,畢竟他隻有十八歲……”

    戶川白笑了笑,安慰她說:“你不用擔心,我會關照他,你也要小心,這同樣是你第一次參加冬狩。”

    不知雀感激地點點頭,但戶川白仍覺得她有些心事。

    確認沒有遺漏什事情後,除了戶川白以外的所有人都離開了。

    他一個人坐在辦公室,拿起放在桌麵上的名單,認真看著隊員們的名字:

    朝霞千羽

    橋本涼子

    不知恭

    長穀川雄介

    小池悠馬

    大橋真司

    誌村雪乃

    二階堂圓

    星野真弓

    以上便是他的九名隊員,朝霞和不知恭已經是熟悉的名字,他對橋本涼子也略有印象,剩下的隊員,星野真弓這個名字令戶川白有些在意。

    關於星野這個姓氏,其實有一個小秘密——

    在“真正的神社”之內,侍奉神主的巫女們都出自青瞳組。掌管青瞳組的真田家一直以來都肩負著培育巫女的任務,他們從福利院找來有資質的孤兒,教會她們古老的禮儀和神秘的降神術,並且傳授一些失傳的巫術,女孩們成年後就被送到神主身邊,姓氏統一為星野。

    那出現在戶川白小隊的這名星野真弓,究竟是什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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