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類別:其他類型 作者:素生子 本章:(4)

    (4)

    1981年二月三日(農曆臘月二十九)

    到老師家時剛剛擦黑,如同漿洗的布,慢慢浸為黑色。到家後老師格外高興,立刻下下了餃子。那餃子個個皮薄餡多,是白菜豬肉的。當時吃一頓餃子,再來兩片肉就是過年。老師專門為我燉了一隻草雞,放上山的黑蘑菇,格外好吃。

    飯後,我們娘倆坐在一起閑聊。她興致勃勃地給我講了一個故事,她我是沂蒙山的,就講一個當地的故事。話在沂蒙山上,住著一個老道,獨自修行。那下著大雪,他聽到門外有哭聲,開門視之,發現一個包被,麵是一個男嬰。他收養了這個男嬰,並教他修道。待到這個道童七歲之時,老道就帶著他上山采藥了。走到一個河邊,看見一位女子。當時女子纏足,根本無法過河。就見那女子深施一禮請求老道背她過河,老道心善,就背這位女子過河了。過河後,女子謝過老道就離開了。老道和道在山上走了差不多一個時辰都沒找到藥,就打算回去。這時老道看出道似乎一直氣鼓鼓的仿似有話對自己,就問其原因,道對老道:

    “師傅,你常常修行之人不能接觸女色,你為什還要背她過河?”

    他師父笑笑:“我都把她放下了,你怎還背著?”

    這句話一語雙關,道立刻會意師傅的意思,立刻對師傅:

    “謝師傅指點!”

    這個故事我也明白蘇老師苦口婆心的想告訴我什,我也立刻對師傅:“我明白了,謝師傅指點。”她也滿意的點點頭。

    《詩》言,如塤如箎。意思是兩物之響應,應和。我喜歡陶勳,喜歡師傅教給我的一切學問。這差不多三年的時光,老師幾乎每都在幫別人治病,每年就三十初一能休息兩。她每隻看四個病人。她告訴我,中醫是一個很累的工作,一看病人不能超過四個,最好上午兩個,下午兩個。完成後就把你累得夠嗆。因為真正的好中醫看病就一個把脈就要仔細認真,一個差錯,就會誤診。把脈是一個很累的工作,我看病一般不嚴重的就觀其色,查其命就可以開方,隻有那種病入膏肓或者是很嚴重的才給把脈。一般中醫就是一門玄學,就在一個“玄”字上,這就是那些洋人學不會中醫的原因,他們永遠學不會,也不可能學會。我曾經問她有沒有特殊情況,她告訴我道:

    “普通中國人學習中醫,非五十年不成,六十歲之後才能一個‘會’字,如果在四十之前學會,就是神醫了。讀三車的書都有可能學不會,不僅是因為你沒有賦,更是因為你沒有追求的決心,你想要一些雜亂的東西,譬如名利。你如果不是十分喜愛它,你就學不會它,”老師略微頓了頓,“西醫好學,考完大學出來穿上白大褂,戴上聽診器就是醫生了,中醫不然,非九死一生不行。以後你會慢慢明白的。”

    老師這一番話意味深長。她轉身去看藥熬好了沒,下午有一個病人來看病,聽她發燒四十多度,在醫院住了院也不見好,西醫讓他們家準備後事了,實在沒辦法了,聽鄰居前村的蘇中醫醫術不錯,就給師傅打了聲招呼,準備下午來看看。爐子上正煨著藥,這也就是師傅最高的一項本領,電話中聽你簡單的描述一下病情,就知道你到底是什病,先擬一個方,燉上藥,病人來時先吃上藥。中醫本來就是一個不斷改方的過程,最好是隔一段時間改改方,讓你的病找到根後慢慢好,正所謂是慢工出細活,就是這個意思。

    師傅常聽著電話病人的描述,就可以和對方磁場感應,感應後師傅就如同是病人自己,所以哪不舒服,病根到底在哪一找便知。當然,你必須全心全意的相信中醫,相信師傅,如果你抱著試試看或者是考驗的態度就不會有這種效果。師傅常告訴我,病人不要相信任何人,就相信自己的那顆心,你想好就會好,你想不好就不會好,其實心念的力量就是如此強大。

    那個病人來的時候已經是奄奄一息,就是提著那口氣咽下也就咽下了。那是個差不多八十多歲的老太太,被四個男的用門板抬著過來的。那太陽很好,所以他們並沒有穿的太肥厚。其中有一個看得出來應該是老太太的兒子,剩下的三個是幫忙的,應該是鄰居。

    師傅見狀拿起滿滿一大碗的藥灌了進去,半個時辰過後,那老太太發汗了,差不多一個時辰的功夫大汗淋漓,完全,沒熱了。(當時還不知道有體溫表,也不知道“發燒”這個名詞,是最近上海的有關部門籌劃我們幾個中醫和西醫進行醫術交流時才知道有體溫表。)

    “你的意思是那藥喝下去兩個時就退燒了?”那個四十多歲的男的打斷了我,旁邊的人正聽的有味道,被這打斷都顯得不耐煩,露出嫌棄厭惡的表情。

    “是啊。”我答道,我並沒有生氣,這樣的場麵也是司空見慣的。

    他一臉不相信,我也沒理他,看了看其他人,便繼續講了下去。

    老太太好了後的第一句話就是“我以為自己活不成了呢!”眼中充滿激動的淚水,旁邊的人見狀,也都激動,但多是開心的笑了。他的兒子向蘇老師磕了一個頭,再也控製不住激動的淚水,那淚水可能更多是因為自己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態度而感到懊惱;也是母親可以撿回一條命的緣故吧。此後他們和師傅一直當親戚處著,多少年後才好意思告訴師傅當年是抱著“試試看”的態度來的,師傅也不過是一笑了之。

    此後幾乎每兩個月我就寫一封信給母親,母親也總是第一時間回信,信上多是種種叮嚀。我的生辰是正月初三,母親在信上也提到了,不過信到我的手就已經是正月初十了,想來也失去了原意。萬般思念之下寫下了一篇《念母賦》:

    一朝得知有孕後,萬般驚喜在心田。十月懷胎受盡苦,一朝臨產鬼門關。孩娃落地娘歡喜,今後開始操心路。月子之時不見風,一月不可下床榻。不洗頭來不洗澡,其中痛苦娘知道。晚間啼哭娘先知,哄睡之後才得安。咿咿呀呀學語時,娘親費心教語言。蹣跚學步摔倒時,上前扶起心兒酸。四歲之時上學堂,操心知識可學完。出門之時怕其冷,萬句叮囑把衣添。吃飯怕其吃不飽,好肉好菜為兒添。衣服擦破娘縫補,闖禍之後娘出麵。思孩前程思孩安,怕他不懂生活難。病痛之時娘想替,傷心之時娘想換。寬慰孩兒心中煩,自把經驗給兒傳。進門之時飯菜好,出門之時有車接。後需再掃屋中塵,洗衣織布為家園。日複一如年複年,孩兒終於已長全。可惜青春不再來,鬢添白發韶華減。兒孫自有兒孫福,勿為兒孫做馬牛。今有良言相告之,請君思來請君愁。來到世間幾十載,恩情無法嚐得完。二十四孝不過乎,唯有積德給父母。德行隻為父母安,不為做與神明看。不貪心來不愛錢,隻記兒時父母言。拚盡一生又如何,母親之恩報不全。十中三四算是好,隻恐未還還在愆。金玉良言今相告,此情此義可感。

    當時那首《媽媽的吻》非常流行,我就用陶勳把那首曲子給吹奏出來。我一直把陶勳掛在脖子上,方便吹奏。記得那時,就坐在老師家的院子自我陶醉。東北的風是真的冷,不一會就打透了,不管你穿多少衣服,都經不住那寒風。當時隻覺得心情不好,傷心難過,絲毫不覺得冷。有時自己常在冷風口站著,也不知為何,就想站著,越冷心越不是滋味,站在冷風,就想到母親送我上火車,想到母親從前對我的每一句話。

    孔夫子雙親在時不出遠門,可我真是不孝,一走幾年,留母親一人在家空等。人家都寧跟要飯媽,不跟做官爹。這話是有道理的,母親的愛就是有別於父親。媽媽會真心的愛孩子,我是真真正正有感觸的。在我心中,母親是一個擁有大智慧、擁有高級學問的人,她從不要求我做到什,隻要求自己身為母親可以給孩子什。在其位謀其事,母親做得很好。因此我也常常思考自己身為孩子能給母親什,後來明白了,隻要自己身體好,因而少讓母親操心難過,就是孝了。

    “你們誰知道‘長汀一枝花’?”

    我問那些聽故事的人,結果他們異口同聲的都不知道,在那個四十歲男人的後麵有一個抱著孩子的老太太,年紀應該比我稍大些,那孩子應該是她的孫女,麵色紅潤,但似乎有些上火,眼睛上有眼眵。不過正常,六個月大的孩子幾乎都這樣。我一個老師是山西人,他每個孩子在下生起就注定來世間受苦,生病是一種磨礪,是長心眼的。不過這種問題仁者見仁。

    那老太太:“我好像有印象。”

    坐在她旁邊的是她的兒子,她兒子道:

    “我記得是一個長的非常漂亮的姑娘,是吧,媽?”

    “我也記得是這樣,聽比現在哪個明星都漂亮,都好看。”

    那母子似乎很感興趣,那兒子對我:

    “你可不可以講講?”

    又一次我去牡丹江給老師進藥材,長汀的藥材都不好,老師是一個講究人,她要進就進最好的,絕不能糊弄人。她告訴我中藥必須有蟲,因為蟲子可以把靈氣帶給中藥,中藥是自然的產物,你吃後也算是回歸自然,毫無副作用。西藥不同,那藥沒有蟲,因為那是化學藥品一一有毒呀!蟲一吃就死,別人吃多了會如何。你沒看那後宮的娘娘,都吃中藥保養,所以中藥是好東西。西藥吃多了,就把胃吃壞了!何談健康。

    也就是到了牡丹江才知道“長汀一枝花”的存在。牡丹江素稱“塞北江南”,來也的確如此。聽這“一枝花”要來牡丹江唱戲,晚上六點鍾開唱。我也是久仰大名,想親自看看這個“一枝花”。采購完藥材後,就打聽到這“一枝花”具體在哪開唱,買了票,坐在第二排靜等。

    看一看手表,剛剛五點。已經黑了,因為戲院是一個露的,風吹過有些冷。你還別,這“一枝花”名氣很大,五點人就坐滿了整個劇院。末班車是八點,所以我有充足的時間看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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