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類別:其他類型 作者:素生子 本章:(11)

    (11)

    1990年三月

    正所謂不如意事常八九,可與語人無二三。此時此刻,我的心情如同掉進深海的一顆石子,虛無縹緲,前程未定。放棄中醫,也是無奈的決定,畢竟母親年邁,我要陪著她安度晚年。想想真是可笑,當年還學不成中醫不回沂蒙山,如今不還是回來了?真是造物弄人。還不如當年回來就不走了,這樣還可以嫁給星哥。如今,便是什都沒有了。

    是嫁給星哥,可是心中難道真的沒有一絲的芥蒂嗎?雖不喜歡金錢權勢,可又偏偏不能沒有。又道他如今亦是有身價上百萬,而我,隻不過是一個孤獨人罷了。而今,什都沒有了。

    驟然間我發現,我竟然稱呼星哥作“他”。當真是疏遠了。

    日子還是要過下去,飯還是要吃的。人是鐵,飯是鋼,不好好吃飯,也就成不了大事。

    火車到站時已經是上午十分了,用過午飯,便去祭拜了父親,母親和姨同往。父親墳邊還是無一絲雜草,猶如當年無二。可見母親是經常打掃的。看見父親還是那安詳的睡在那,遠離了世間塵埃,去過屬於自己的逍遙日子,不經之間,倒有些羨慕。萬般孤寂之下,作得一詩《桃》:

    孤立於崖邊,芳香無人知。桃熟自然落,不與世人嚐。崖下見紅瓣,疑是落紅霜。美哉自由身,前塵無向往。

    我對國文頗有造詣,於是去我們那邊的中學去教書,做一個語文老師。因為沒有證書,所以不能在編。工資也相對少些,但糊口沒有問題。現在的我,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女人,對於女人來,丈夫是,還是要找個好人家,自己的錢多錢少也是無所謂的,還不都是建立在丈夫的身上嗎?這或許就是女人的悲哀,也或許是運氣吧。

    他們讓我下個星期一上班,那樣也好,還有幾休息的時間,正好換換心情。我一直提醒自己,你不再是中醫了,什“神醫”已是過往雲煙了,你現在是初中的語文老師,是一名人民教師,將來是為人師表的。

    這樣的話不知道在我的心遊離過多少回,一想到過往的事情,不論是好的,還是壞的,隻要一經想起,就立刻拿這番話麻痹自己,希望可以減少自己的痛苦。

    轉行的事情我沒有告訴任何人,隻是給蘇老師和朱寶兒個去了一封信,告訴她們,我已經回臨沂了,勿掛。兩人皆都回信,(我記不清楚信上的內容了,依稀就是些關心的內容吧。)

    那個星期,也是我身為中醫的最後一,子時一過,我就是一個全新的自己,雖沒有過“淩雲渡”,終究也是要脫胎換骨的,無需在乎形式了。夜晚,我坐在母親的果園,欣賞著落花和月光。直接坐在滿是落花的大地上,未免咯的屁股生疼,但心麵的苦已經超越了身體上的痛,已是渾然不覺了。

    心那靜,那靜,多少年了,我的腦袋就沒有任何一個時間是不工作的,是不思考的,那晚的月光,卻把我的思想給定住了,無無明中,無任何雜念。學習中國的文化有個特點,你的知識會使你無止境的思考,使你控製不了的思考,這會使你的每一都不虛度,使你的思想永不空虛。萬事有利亦有弊,不好的地方在於你有一個知識“膨脹期”,這個時期一來,你就會無比的煩悶,好似一塊大石頭壓在心間急於發泄。這就是肝氣躁動,有可能會眼癢、頭暈、頭疼等。這個時候你可以稍作休息,大喊幾聲,或者是找個比自己厲害的師傅談談心。

    (我曾經有過最厲害的時候,那感覺就是瘋了,你想自殘,你想大喊,甚至想去死。那是在我母親去世的時候趕上一次的知識“膨脹期”,趕得很巧、很急。)

    我還是放不下中醫嗎?

    月光皎潔如雪白的梨花片片瓣瓣綻放開來,卻道春情隻到梨花薄,片片催零落。此時的心情,早已似落魄的鳳凰、平川的老虎孤立無援、煢煢孑立。

    不知何時,母親已經坐在我的身旁,用她那雙撫盡滄桑的手輕拍我的肩,母親溫然如水道:“你姨已經睡下了,我和你聊聊。這多年沒見你了,我很想你。”母親句句錐心,使我再次後悔當年的離去,幽幽道:

    “您這幾年過得好嗎?”

    “我很好,隻是你姨不太好,三病兩災的。”母親停了一會,考慮再三,道:

    “我知道你現在已經‘歸隱’了,但不知道還能不能幫你姨看看?”

    “中醫”、“醫術高明”、“請我看看”這樣的詞再出現又使我心如刀割,既然決定歸隱,那就索性徹底一些吧,於是狠狠心道:

    “生死有命,富貴在,我已經不再是中醫了,也不想再給人瞧病了,你就讓姨另請高明吧。”

    我的語氣那冷,那冰,猶如三九的冰雪使人汗毛豎立,從每一個毛孔,冷到心去。可是這就是現實。母親也意識到自己錯話了,她明白她的女兒此時此刻是鐵了心了,再也不想聽到“中醫”的一切了。隨道:“行。”

    幹淨利落,毫無怨懟之心蠻恨之色。我想和母親幹一杯,和知音幹一杯。

    我躺在地上,望著月光,依舊是什都不想。平躺著累了,就翻轉過身去繼續凝神,和母親聊一些無關緊要的話題。

    終於一切都控製不住了,心緒如謝了閘的洪水湧上心間,化作無數的淚滴。

    我側身躺著,背著母親,悄悄地讓眼淚滑落浸透大地。大地不會因為這幾滴淚水而變得不再幹涸,春草不會因為這幾滴淚青青蔥蔥。它太渺,無人知曉它的落下,它的無助。月光月光啊!你幫幫我吧,給我指一條明路,救我於苦難之中好嗎?你聽得到嗎?

    我竟無助到求月光的幫手。

    不知是母親的哪句話觸動了我,還是本身就不知道因何難過。不清楚,就是想哭,仿佛倒出這三十多年的不順和痛苦,使我那顆堅強的心牆就此崩塌。想來也是可悲,塌了,還是要自己在親手壘起來。

    母親察覺了我的慟哭,詢問我原因,我無法回答,隻告訴她我的感受。我是哭的那凶,止不住的哭,就猶如被冤枉而關押的犯人,失去了自由之身,被打入這無邊無際的思想的牢獄之中。

    我也不知為何,就是難過。

    母親似乎也沒有什辦法讓我不再傷心,因而隻好不斷的詢問原因,和自己偷偷難過。我也無法顧及母親的心情了,因為自己已經自顧不及,仿佛上了賊船,下不來了。我能做到的,隻是不讓自己哭的太大聲吧。

    不知過了多久,我被母親攙著回到房間,進入冗長無邊際的黑洞。在那,我仿佛聽到了母親的歎息聲和無助聲。你,她有沒有流淚呢······

    第二的起床後,眼睛已經睜不開了,昨把眼睛給哭腫了,像核桃一樣。我很擔心會不會影響講課的效率,而母親和姨都不仔細看是看不出來的。我也稍稍放心了。

    拿著早就背好的備課夾,立刻出發到學校,我被分配到初一二班。第二節是我的課,所以還有一段的準備時間。一切像被安排好了似的,老知道你會緊張,所以特地留出一段時間讓你做做準備。

    語文組辦公室隻有兩個老師,一男一女,很是熱情,主動地介紹自己,領著我到自己的辦公桌前。這辦公室有十幾平方,北邊和西邊各是兩扇大窗戶,窗台上多是花草,有吊籃、菊花、文竹等好養活之物。那些花草可能因長期受書香熏陶,氣韻之中,便已不凡,給人以碧紗窗下水塵煙,棋聲驚晝眠的靈動之感。辦公室有有十張辦公桌,想必隻有十個語文老師。那個男老師自己叫東方謹,在這教了幾近十年的書了,我也客氣熱情的和他交流著,得知他是一個很受學生愛戴的一位老師,多半是他為人師表的作風和溫柔恬靜的脾氣。從他的言談上看,學識什的,還算是湊活。

    女老師姓冰名釋。冰姓本不多見,名字又是那的動聽。她教一班,是班主任,來到這還未滿兩年。言談舉止中,就知道她是一個有誌向、有性格的。她給人感覺是那的有主見,那的不甘於平凡。隻歎世事錯落,亦不過和我的處境一樣吧。

    我的思緒再次被打斷。

    “花生、啤酒、香腸、方便麵、礦泉水了哈!”列車員推著兩層車喊著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話語穿梭在狹窄的過道中,偶爾有買酒的,偶爾有買水的,聽得人心情愉悅,不知為何愉悅,恰如當年不知為何難過。有些不那應景。

    “冰釋,好好聽的名字。”李雨眼中流露出羨慕欣賞的眼光,猶如一池清泉,甘涼透徹。

    “她是我最好的朋友之一。”

    “她現在做什?退休了嗎?”

    “她現在不做老師了,她現在在瑞典工作。”

    此言一出,眾人皆流露出羨慕的目光,不住地點頭稱讚。

    “您現在是中醫嗎?”史翔宇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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