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課，在匯報人數的時候，蕭圖看了看花名冊，少了一個人，恰好是昨天第一個起來報名號的徐工同學。蕭圖把花名冊放回講台上，然後站起來走到徐工的位置，看看抽屜，麵空空如也。他看了好幾遍座位後，才走回講台上，學生們這才看到蕭圖的另外一麵——那與昨日溫和淺笑的和藹先生形象，變成了皺眉嚴肅的嚴厲教師形象。“各位同學，你們誰是見過徐工同學最後一麵的？”

    大家一時沉默，因為他們也不知道該說什。蕭圖走到徐工的座位邊上，敲了敲他的課桌：“請問，有哪個同學，知道徐工同學的情況的？或者昨天放學見過他最後一次的？”大家紛紛搖頭。蕭圖深呼吸一口氣，快步離開了教室，留下散射的陽光，兩道微光直直照在徐工的座位上。

    蕭圖一改往日溫和，門都不敲了便推門而入，拿起辦公室的固定電話就撥通了徐工家的電話號碼。這個動作把在辦公室批改作業的鍾澈給怔了一怔。“蕭圖今天怎了？”鍾澈看著蕭圖望著窗外，左手四指止不住地敲著桌麵，想了想也知道是出了什事了。不過應該是學生遲到吧？他實在是太過憂慮了？

    “喂您好，您是徐工的父母嗎？”

    電話那頭傳來了一個略有喘氣的女聲：“是，您好，請問您是？”蕭圖又深深吸一口氣：“您好，徐工的母親，我是興漢中學初一1班的班主任蕭圖，您的兒子是我班的學生。請問他今天有沒有遲到？還是出了什事？他沒到學校。”

    女聲那頭連連歎氣道歉：“哎喲，蕭老師，不知道怎咯，他今天是飯也不吃水也不喝，一個勁在房間麵鎖著門不出來哭鬧，求求您能不能過來一趟？”蕭圖這回輕輕出一鼻子氣，轉了轉脖子：“好，我知道了，那我現在趕過去。”

    蕭圖掛下電話，他的腳步反而比進來時更快，連門都沒帶上，幾乎小跑的方式離開辦公室。剛出沒幾步，他立刻折返回來，大步衝向鍾澈的位置，把批改作業的鍾澈嚇一跳。

    “鍾澈，麻煩你去代理一下這節一班的語文課，自行也行講數學也行，我要去找學生了。”蕭圖剛說完話。隨著清脆的高腳跟聲音響起，梁老師走了進來：“蕭圖，你去吧，你的課，老師我代了。”

    兩個年輕人看過來，這個已經年過半百、頭發花白的中年女性，雖然長得並不是宛如天仙那般美麗，但有著中國傳統女性的才智秀氣，讓人感覺內在美麗。她放下挎包在座位上，然後走到蕭圖身邊，那個十多年前在課上羞澀矮小的男生，如今已是一個挺拔陽光的青年教師。她輕輕握住他的手：“去吧，蕭圖，不要顧此失彼，老師永遠站在你的身後。”

    蕭圖輕輕點了三下頭，這一次他的步伐輕快，陽光照亮了他的背影。

    “重才路......真是個奇特的名字。”蕭圖順著地址來到了徐工家門口，輕輕敲響了這有些發舊的鐵門，“您好，請問這是徐工家嗎？”內門被拉開，然後一個圍著圍裙的婦人將鐵門推開：“哎，您是蕭老師嗎？您看起來真年輕，快快邊請。”蕭圖搖搖手：“先不客氣了，徐工在哪個房間，還請帶我去看看他。”

    “兒子，你老師來了，還不快出來。”

    “我不要！讓他走！我討厭他！”

    蕭圖皺起了眉，心想自己並沒有得罪他——他不可能在想自己把他叫起來的自我介紹的事情吧？“徐工同學，老師知道了。你不想老師點你的名做自我介紹，對嗎？”麵傳來更大的哭喊聲：“你走開！你是個壞老師！”甚至傳來了砸東西的聲音，這可把蕭圖嚇得下意識退了一步。

    “徐工！你別發脾氣！這是你老師，你有沒有尊重？”婦人也不再忍耐敲著門破口大罵起來，轉頭就對蕭圖賠笑，“對不起啊蕭老師，這孩子不懂事，您千萬別往心去。”

    “我又不是聖人，怎可能不往心去。”蕭圖開玩笑地擺擺手，“您不該這樣說他的，我來吧。”蕭圖眯了一下眼，陽光透過身後的窗戶照進來，照的自己眼前滿是自己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