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山江大街雪夜死戰的版本,山江百姓比較一致的觀點是:
小府主為了錦雲兒姑娘怒發衝冠,不惜一切代價,包括死,也要硬剛權相府。
這不是缺點,也不是衝動,而是完全加分的。
比起畫眉僧亂山江時忘情樓那一戰,山江百姓的感覺是不一樣的。
前者是感激,而後者是敬佩,甚至是敬畏。
“為錦雲兒衝天一怒,奶奶的,真男兒!要是自家的婆娘姐妹遭人侮辱了還心安理得,那真的叫豬狗不如了。”
“我早就說過小府主有情有義,你看他護著已經死了的錦雲兒,恁是不讓她受到一點傷害,這真是叫人佩服。”
“他就是變成血人也一步不退,唉,錦雲兒多好的姑娘,可就是沒有福氣喲,那個權相府的妖人,真是造孽!”
“還有那些烏鴉殺手、鬼影殺手,你看看,那個司圖奸相都養著什肮髒東西。”
民間的口是永遠堵不住的,用不了多久,這些話就傳遍了山江郡,且開始往城外傳播。
“小府主衝冠一怒為紅顏,雪夜大戰權相府?竟然全殲相府勢力?”
西大營離城門近,藤衝最先得到消息。
“消息可靠嗎?”
“稟告將軍,千真萬確!”
“好,拿酒來,老子要痛痛快快喝一通。”藤衝哈哈大笑,意氣風發,仿佛那雪夜一戰他也有份。
然後消息像張了翅膀,隨著風吹進了尉遲大軍中。
“衝天一怒為紅顏?鐵重單挑權相府?陽兒,你怎看?”
尉遲大將軍穩穩地坐著,可看得出,他流露出一絲細不可察的複雜情緒。
“奸相司圖向來借聖意打壓朝臣,所依仗的當然也有他權相府的實力。那小府主橫掃相府勢力,以小侄來看,司圖正央完了。”
尉遲陽說道。聽他口氣,尉遲大將軍和權相府並非鐵板一塊。
“那個老花頭也有今日。”尉遲大將軍沉聲微笑,不怒自威。
他說的是“老花頭”而不是“老滑頭”,傷害性不大,侮辱性極強。
朝廷之上,廟堂之高,比民間紛爭更甚。
國子監和內閣勢成水火,權相府和大將軍府也是麵合心不合,更有那禦史台四處樹敵,六部之間勾心鬥角,大京帝國看起來風光無限,其實是爾虞我詐相互傾軋。
皇帝把這一切都看在眼,不聞不問不說不提,似乎在有意維護各方勢力,又或者是故意放任自流,任其發展。
現在權相府被小府主一夜挑了,原本相對平衡的勢力也就打破了。
權相一旦失勢,必將成就另一個領跑者,那會是誰?誰又會得到最大的利益?
韓祭酒死了,國子監應該也缺少硬實力。
內閣那幫家夥的背後靠的是權相,也會跟著式微。
至於六部,從來都是跟班的,牆頭草,風吹兩頭倒,沒有一次表現出強勢。
難道這次是老天爺賜予的天賜良機,要尉遲家一飛衝天?
尉遲大將軍沉吟著,推演著,像出征前的運籌帷幄。
尉遲陽不敢打攪,悄悄退出中軍大帳。
“啊,衝天一怒為紅顏,小府主…”
東大營唐瞭張大嘴巴,他有些話都說不清了。
山江郡四大營,要說他跟隨小府主時間最長,當然最長也就十來天。可這十來天比十年還要長。
這十天,他親眼目睹那個少年在忘情樓前平定畫眉僧之亂,教軍場中以雷霆手段消除越尺孤之惑,幕水之畔借山形山勢布陣血戰無相佛。
在他唐瞭的心目中,小府主早就是他這一生最崇拜的英雄。
“權相司圖正央,我看你就是第二個畫眉僧。”唐瞭覺得自己這個想法很貼切也很真實,不由得放聲大笑。
從小府主的傳奇自然聯想到滕舞,心中柔情頓生,他在軍中,不得擅自離崗,可思念的那顆心早就飛到了山江郡,飛進了郡府後院。
“丞相,你相府的勢力就這樣消失殆盡蕩然無存了?”
元豐皇帝的態度不止是惋惜,是試探,還是生氣,或者是諷刺。也許皇帝早就在等這一天的到來。
司圖正央從後脖子到後背全是冷汗。
烏鴉殺手全殲時,他還能穩住;武權被白衣姑撕碎五官時,他也能鎮定;鬼影殺手傷亡慘重時,他還有自信。
直到辛旗柳被青芒毀滅,司圖正央真正開始感到恐懼。
混元境,在帝國來說,基本上是最頂級的存在,普天之下也能數得清。
辛旗柳是他司圖正央的依靠,是權相府的台柱子。現在台柱子倒了,權相府還能不坍塌嗎?
從矬子寇進犯山江郡以來,畫眉僧算不算混元境,不清楚。
東大營重甲軍老將軍唐大鉞算一個。
東魆島無相佛也算一個。
駐紮在西城外的帝國征西大將軍尉遲老兒算一個。
那個藍臉的藍月似乎可以算是半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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