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季先生的舉薦信

    初秋的堯城，陽光雖然沒有了夏的暴戾，但還保留著些許威力，廣場的軍卒們要躲在宮城門洞，要跟著高高神柱的陰影挪移著步伐。

    宮城廣場邊上太學的側門開了又關、關了又開，曹教務的門下一開始不讓大力進門，這讓大力第一次見識了太學高高的門檻。無奈之下大力隻好報出了季先生的門號：季先生讓我來送一封信。

    曹教務的門下非常不耐煩：你把信留下就可以了，回吧。

    大力不卑不亢地回了一句：季先生讓我務必親自交到曹教務的手上，給您添麻煩了。然後撤身躲在了太學教務區側門的樹蔭。

    太學的牆很厚實，聽不到麵郎朗的讀書聲和學生們的嬉笑聲，這厚牆唯一擋不住的是太學飄出來的陣陣花香，盡管已是秋，盡管花期已過，但是陣陣香味還是讓那些院落之外的人對麵充滿了好奇心。

    大力一直等到中午，那個一臉憤怒的門下才又打開了那扇朱紅色的側門，伸出頭來對著大力喊：“喂，就是你，進來吧，曹教務得空了。”

    此前在腦子大力想過許多次進出太學的場景——他有可能和那些學子一樣，排著長長的隊魚貫而入，那樣就意味著他順利通過了考試，成了人生第一次重要選擇的贏家。五年後他也許還會穿著一身朝服從太學走出，穿過廣場去衙門報道，成為大夏國家機器一顆新鮮的螺絲釘。但是他的確沒有想到，自己的太學之旅會從這個的側門開始。

    曹教務拆開信封，掃了一眼之後，哈哈大笑了起來。

    和季先生酣暢的笑相比，曹教務的笑容少一些率真，多了一些官場人獨有的世故。

    曹教務：“老季這混蛋，這多年了，還是這樣。”

    那個信紙上隻寫了三個字——季先生自己的名字。

    曹教務對大力：“吧。”他已經開始觀察大力了，他要通過這個少年的表述來判斷他的水準究竟如何。

    大力的表達是很好的，言簡意賅條理分明。這都是常年被季先生罵的結果，季先生最煩那種個什事都不清楚的人。

    曹教務心暗自稱讚：眼前這個稚氣猶在的孩子有功底，老季是個好老師，老季沒能留在太學，可惜了啊。

    曹教務吩咐門下：“拿筆墨紙硯來。”

    曹教務對大力：“默一篇自己熟悉的文章出來吧，不用寫全，二三百字左右即可。”

    這其實是老曹在考大力第二題。當然這些都被季先生算得死死的，出門之前季先生和大力都交代清楚了：第一老曹會讓你下你的情況，第二老曹會讓你默一篇文章，主要是看你的書法，老曹喜歡用字寫得好的人——他自己的字很爛，你要選一篇準備好了。

    大力本來想默一篇《逍遙遊》的《北冥有魚》，但是吃不準這文章是不是曹教務喜歡的，這個季先生沒有交代，萬一曹教務覺得這文章太閑散，壞了事就不好了。

    剛才候場的時候，百無聊賴的少年就在樹蔭之下，把掛在側門門外的《太學守則》背了下來，筆走龍蛇，不一會幾張紙就快被寫滿了——很好看的楷。

    曹教務喜在心：這娃記性真好，不愧是老季調教過的，老季這家夥還是這強調死記硬背的功夫。

    旁邊曹教務的門下臉色越發難看了。

    曹教務：明早就來吧，這管吃也管住，當然你回家住也是可以的，薪俸一般，養活你自己應該沒有問題。

    大力問：晚上幾點關門呢？其實他是想下午去九市幫孫娘送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