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雨後,行軍要塞通往巴爾赫的河道通途倒是泥濘許多。
有些積水倒灌上岸,還淹了岸邊一些岔路。
晨露頗重,葛蘭抖動著身子,用手將鬥篷的水都抹下來。
免得浸濕了麵的亞麻甲,生潮長蟲爛了又得花錢買新的。
他的頭上傳來一陣颯颯聲,還沒等抬頭,一根搭下來的鬆枝上,終於有隻凍僵的鳥兒順著杆兒掉入腳下的泥濘中。
“死掉的鳥啊!”
他的親兵晦氣的小罵一聲,將那隻鳥踢到了路邊,用手小心翼翼的挽著馬繩,仔細的在鬆林穿梭。
林地密且幽暗,黑暗與潮濕寫盡了這世道慘淡。
“冷啊。”
士兵無意中抽動著鼻子,呼出的氣息像是林子的影子,飄忽且不定。
浸骨的寒意漫身襲來,葛蘭胳膊上的舊傷卻是隱隱作痛。
這是一年前奇乞亞的伊蘇斯戰場上,色薩利的騎兵的短槍送給他的禮物。
隻不過這禮物看樣子要跟足他一輩子。
作為索格迪亞那人,他天生就在波斯七貴之下,像這些雨季的些許的疼痛,他又有什好抱怨的?
怎說如今他也是在巴克特亞行省擔任要職,總比在戰場上作為一個不知名的騎兵死去的同袍要好吧。
人呢,總不能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鍾,
他有著自己的打算,如今的歲月,在邊境鍍鍍金或許還真算是個好選擇。
帝國數十個行省,唯有巴比倫,蘇薩,波斯波利斯,埃克巴坦納這些才算是大城。
在大城無論是駐紮還是行政,雖然犯不上像巴克特亞一般吃飯連肉都少,但是在那沒有實打實的軍功,他又該怎混出頭。
不死軍就一萬的額度,禁衛騎兵那邊的缺就更少了。
而他作為普通的騎兵,雖然手頭上有著部落的索格迪亞納人跟隨,但是頭上位置亦是波斯貴族坐穩了,他怎升遷?
再說現在大戰頻繁,假若是又開戰的話,地位低下的他肯定免不了被波斯王征調,於陣前做一銳士。
身為銳士,必死之途亦要一往無前。
想想伊蘇斯,自己在這樣下去,就得步同袍後路了。
自己同父異母的兄弟雖多,但是血脈相連的就七月一個親妹妹,他怎能看輕自己的性命呢?
這世上,要想要穩妥的上位,從伊蘇斯開始,自己就不能像毛頭小子一樣隻往前衝殺了。
就連隻會書寫的示利亞也說過,帝國升遷這麵的道道其實都是人情世故。
猛將發於卒伍,猛將是猛將了,但是要著眼這個發字,才是真正需要技巧的。
就像這平時,無論地位還是待遇,波斯波利斯的駐紮騎兵地位必然高於如今的邊境行省的行軍要塞指揮。
可是論實際的,行軍要塞指揮雖然要就食於當地,受製於帝國府庫書吏的物資供給,然而實打實的手底下指揮著兩百多兵士。
有兵了,很多事情就比之前要好辦了,上官說話也客氣了,升遷之類的也比以前和數萬人擠個軍營要簡單多了。
即使有戰爭,多是敲邊鼓,難有衝陣的活。
這世道,能想到這一點,升職才算開始,想要實施,還得要靠示利亞老爹的關係。
即使是這種從波斯王麾下的禁衛軍調至邊軍的這種看似的平調,假若沒有示利亞他老爹的關係,自己又怎能得到巴克特亞總督貝蘇斯的賞識,又怎能成為如今的巴爾赫守備官呢?
索格迪亞納人,即使是有生撕猛虎之力,在這些貴族官吏的道道麵前,都如陷深水,無力可使。
“拉車馬受驚了,攔住他!”
倏然的呼喊打斷了葛蘭的思緒,將他拉回現實。
就在霎那,他心中那些計較,那些念頭,仿若被寒冷凍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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