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起枕邊的手機看了一眼時間，還未到八點。在我旁邊的枕頭上，她挺著下巴有規律地呼吸著。我慢慢地將雙腿移出被子直到床沿，坐起來歪斜著頭。看著她的臉我感覺到羞恥。這幾日我成了一個啞巴，成了一個騙子，這還是對我所深愛的女人，且僅僅是為了那一個我不再願意去回想的夜晚，那個夜晚甚至是延續成了三個日夜。那個夜晚——雖然在我以後的日子不會去刻意回想它，但我明白它會一直存在於心底深處，永遠也忘不卻。

    我帶上自己的洗漱用品去到過道的廁所，這是為了避免吵醒她。換上昨天搭在沙發扶手上的衣服褲子，回到臥室去拿車鑰匙。我用手輕輕地翻著貼在牆上的帆布包，麵並沒有鑰匙，她的衣服口袋也沒有。難道在她的褲子口袋？我站在床尾望著她熟睡的樣子，隻是覺得今天或許是個該打車的日子。拿起茶幾上的那盒萬寶路香煙和打火機揣進兜，在門口旁邊的鞋櫃拿出一雙白色的puma帆布板鞋——與她昨天脫下擺放在門口的那雙是同一款的，我順手把她那對左右分離的鞋子擺好，再從鞋櫃底層的抽屜拿出一雙白色襪子穿上。我站起來轉過身用手指著狗狗示意讓它待在家，一邊開門一邊用手給它做拜拜。門在打開時發出了不屬於它特有的開門聲以外的聲音，是鐵質發生碰撞的那種清脆聲。是的，沒錯，那串鑰匙在外麵的鎖孔上掛了一晚上。

    我關上車門，朝著網吧走去。到門口時瞥見旁邊的一排摩托車有一抹顯眼的綠色，我轉過頭，站在原地用力眯著眼睛認真地看了看那車的車牌，有一個S和一個7，我認出了它。我還未進門口便聽到——“我操，靈哥！”一個女聲叫道。大廳的幾個員工看見我走進門口，他們立即擺脫了通宵夜班給他們身體帶來的無精打采，臉上全部掛滿驚喜。他們有給我講一些玩笑話，或是嘲諷的話，總之對於這種天天相對的人在短暫分別後的重逢時刻是令人高興的，無論他們用怎樣陰陽怪氣的語言挖苦我，我都生不起一點點的氣來。我叫佳佳在吧台待著，其他員工則被我叫到休閑區站成一橫排給我匯報近期的工作情況。然後我給他們講我在之前注意到的一些需要改正的小細節，以及叮嚀他們一定要注意那些已經犯過了錯誤的地方。快到九點，白班的員工一個一個地到來，都先是驚訝，再轉自興奮，唯有晚軍看到我的時候用嘲諷的表情，假扮氣憤的語氣說了句：“你還曉得來啊？”我不耐煩的對他說：“你屎啦，先去休閑區坐著。”同白班的員工們交待完畢後，便讓他們各就各位，我也是一樣。儲物室多了幾個堆滿的箱子，大廳有三台掛著維修牌子的電腦，廁所有一個下水洞口堵住了（據說是昨晚堵的），上網的人數在日漸變得更多，其它的則都沒有變化。在10:57時我喝上了今天的第一口水，在14:24時才走出網吧去吃午飯。我打開休息室的門，把手機放在小桌子上，抽完一支煙後便躺在沙發上睡著了。

    我聽到外麵有些喧嘩，坐起身來看看時間發現已經是19:03，正是網吧每天最忙碌的時間線的開端。我將小被子疊好，揣上煙盒與打火機，係好鞋帶走了出去。吧台前的第一波人群聚集已被處理完畢，我便走出大門外麵抽煙。煙快抽完時阿毅來了，“你走路來的啊？”“今天沒問題了吧，等下去整幾口。”“算了，等下要回去看婆娘。”“今天又換她不舒服了？你們兩口子還有點意思。”我把煙頭熄滅丟進旁邊的垃圾桶，回答阿毅說：“你他媽還好意思說啊，她昨天晚上直接是喝得方向都曉不得了。”阿毅笑了兩聲對我說：“蔣姐昨天晚上還是凶起來了的，第一回見她喝那多，比我以前見她喝過的加一起都多。不過她走的時候狀態還蠻好的呀，還笑著跟我們做拜拜呢。”我跟阿毅閑扯了一陣，便聽到吧台的丹丹在大聲地呼叫我。吧台前又聚集起了一波人。阿毅一邊轉身一邊對我說：“行嘛，就這樣吧，那我先騎車回去了。”我提高音量對著阿毅的後背說道：“今天是星期五，可能晚上也沒時間，看過兩天給你打電話吧。”阿毅轉過上半身用右手對我比了一個O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