類別:未分類 作者:Flow流 本章:二

    大清早,我提著銀色的拉杆箱,候在校門口。周遭尚沒睡醒的樣子,四下安靜,我便懊悔來得早了,站著愣愣出神。過會兒人漸漸多起來,都是和我一樣報名去學習的。沒一會工夫,陸燁晃悠悠也到了,我跟他站著聊,他支吾三兩句,心不在焉的,原來是見著了女友,我問他你女朋友也去嗎,他說她不去,我又問是不是專程來看你的,他說不是,我就不再多問。那女孩正和其他姑娘說著話,瞧見陸燁,遲疑一下,就徑直走了過來,我往後麵躲,豎耳聽他們說話。那姑娘說話細聲細語,和陸燁很親昵,說時看我一眼,和我目光一下對上了,衝我點頭微笑,我緊巴巴地頷首回敬。她走後,人陸續到齊,上了大巴車出發。



    汽車在七月的高速上慢悠悠地晃,熱騰騰的柏油稠得發黑,路麵上空氣在詭異地抖,同燃起的火焰扭曲空氣的情狀如出一轍。這讓我想到武俠小說真氣的具體形狀。起初大家都很興奮,車到處有聲響,後來都乏下去,多數睡著腳。我和陸燁吹著空調,互相炫耀了短暫的休息,例如去哪吃了什火鍋啦,追了什番劇看了什電影啦,喜歡看什博主啦,誰和誰又好上啦,歐洲杯形勢如何啦。話題講完,他眼皮打架,把外套一披,先我睡了。



    我隻好看看景色,目光遍曆了沿途的酒店,寫字樓,寺廟,教堂,路旁美麗的雪鬆與側柏,滿腦子是別的事情。車程漫長,我也不再堅持,漸漸睡沉了。我夢見梧桐樹上,紫色的小花在盛放。



    半路醒來,目的地遙遙無期,大巴車還在千篇一律的公路上慢騰騰開著。我抽動胳膊,好生酥麻,自知是空調吹的,幹脆和陸燁共用一件外套。我把右手穿進外套黑洞洞的左手,他則把衣服的右手套在他左手,我們也緊緊靠在一起,竟然意外舒適。醒來之後,才覺得右手吊麻了,就動來動去放鬆一下,窸窸窣窣,不料把陸燁弄醒了。



    醒了再想睡就難了,何況才是上午,我躺靠椅上,橫豎不舒服,隻好小心地動,呆呆地看著窗邊疾馳而過的風景,遠處偶爾顯現出高樓,或是起伏的山巒為平淡的景色增添驚喜,但是過不了多久,這種驚喜也會在車子的顛簸搖晃中慢慢消失不見。我摸摸兩耳處的暈車貼,黏黏的還在,瞥見燁也在看著窗外的風景。他看見我在看他,就轉而也看著我,於是我又轉頭看別處,瞧見一個女同學正把頭枕在領座男孩的大腿上。



    隔離帶的形態在側柏與綠色鐵皮間來回變化,來回轉變了三次,車子才下高速,接著拐進一座小鎮,景致頗熟悉,馬路闊氣許多。我們又在人聲和笛聲中穿梭了一陣,見到一處窄門,司機一口氣溜了進去,我暗中佩服。



    下了車,幾個西裝革履的男人迎上來指揮,模樣十分紳士,一直掛著笑臉。我們大包小裹地到了賓館,景致很出奇,假山水橋,應有盡有,頗有蘇州園林的味道,與百米遠外的市井街道相去甚遠,我不禁滿意起來。要組隊分房間,兩人一間,我自然和陸燁組在一間,他選了靠窗的床坐下,我則翻開衣物細細打理。過了好久,走廊有人叫喚,說要組局打牌,我出去看,那人問我打不打牌,我想正閑來無事,就拉上陸燁去玩。幾局下來,大敗而歸,陸燁就替我和他們打,後來又下圍棋,我看不懂,隻好在一旁看書。



    晚上自習回來,我們穿過歪歪扭扭的水橋回到酒店,明明沒有勞動,卻累倒在床上。陸燁開了電視機,但找不到遙控器,想來是被西裝男收了去了,於是研究用電視機調頻道。我來來回回切,都是沒勁的節目,半天才找到歐洲杯回放。



    “這屆意大利牛逼了。”我感歎說。



    “這是幹什?”陸燁不懂足球,指著肩並肩抱在一起得人問。



    “點球大戰。”我笑說。



    “誰贏了?”



    “意大利——綠點是罰進了,紅色就沒進。”



    “還有幾場?”



    “最後一場了。”



    “決賽打誰?”



    “英格蘭。”



    “你看好誰?”



    “誰知道。”我懶洋洋地說,“英格蘭吧。”



    我要早點休息,就先去刷牙,一會陸燁也來刷牙,動作像拉大鋸,我要教他規範的姿勢,他不聽。出浴擦幹,他戰意很濃,要和我下象棋,我拗不過,就陪他下。我們穿著褲衩下了兩局,一慢一快,均以我的大敗告終,陸燁這才滿意睡去。



    一天吃過晚飯,有人約我和陸燁散步,我認出是上次的棋友,心正奇怪,就跟他去看。他提著手電,帶我們穿過一條黑長的過道,兩邊全是無人的客房。地毯很厚重,走起來蠻舒服,慢慢走了一分鍾,才看見光亮,拐出來,有往上的階梯,通到一個堆滿雜物的天台。



    我向西邊望去,太陽紅得妖豔,橘紅的火光蓄勢待發,要融要滴,染得天邊十分絢爛。那人爬上一張破舊的椅子,似乎這樣做可以看得更遠。整座酒店甚至整座小鎮都盡收眼底,遠處就是地鐵和繁華的購物廣場,客房門前的假山看上去袖珍可愛,池塘也變成了一小攤,像礦泉水瓶灑出來的。我正想著心事之時,樓底不知哪冒出風鈴聲來,我不寒而栗,又覺得獵奇。我打招呼先回了自習室。過了一會都回來了,燁告訴我晚上約好了去打牌。



    晚自習異常難熬,《百年孤獨》的人名弄得我頭昏腦脹,不明所以。我不時盯著遠處的大廈發呆,或者寫詩消遣時間。



    下課,我們很快洗好澡,等著去打牌的時間,於是我和燁又下了兩把慢棋。第一把莫名其妙地輸了,第二把贏得意外順利,我暗地感到不可思議,覺得被他拿住了,問他是不是故意讓著我,他矢口否認。我覺得男男女女之愛也不過如此。



    思緒飄然,手上也慢下來,第三把兩邊子力才剛剛鋪開,鬧鍾就想了。我們穿上衣服,躡手躡腳地去找,那邊房門虛掩著,我們魚貫而入,幾個人就坐下來打牌。打累了,我就到窗邊遠眺,門口兩隻黃色大燈照得花園並不昏暗,池塘的水麵一搖一搖的,漾著模糊的髒東西。花園的草木顯得十分幽靜,偶爾動一下,目光挪過去時,已經尋不到痕跡。陰森的鐵柵欄威嚴無比,遠處的街上,小小的行人走過,不會有人注意到遠眺的我。



    她在看什呢,我扒著窗台仰著頭想。



    散了牌局,大家還有精神,那人便隨我和陸燁去了我們房間,我特地開了三聽可樂,他與我們一人下了一盤快棋。陸燁贏他很快,而我無心戀戰,順水推舟送了他。他走後,我無聊地睡不著,和燁又下了一局快棋,我很快贏了,牙也不刷,倒頭睡了。



    重複的日子,再安逸也會心生厭倦。凡是上課的時候,就稱得上無趣。自習的時間也很漫長,有大把閑暇可以休息。我費了不少功夫把《百年孤獨》讀完,一次用午飯時,聽見鄰座在熱烈地討論著奧雷亞諾和阿爾卡蒂奧的名字,我便也插進去搭話。他們見我讀過,蠻高興,也問我一些問題,聊到服務員來催。



    晚上洗過澡,我躺在床上看中央五套,原想通宵看了溫布利的歐洲杯決賽,查了一查,比賽在BJ淩晨三點,當日上午又有課,就作罷了,鐵了心了等回播看。陸燁還在洗澡,我已經在床上擺好了棋局,等他出來就可以殺個痛快。



    床頭的電話鈴聲突然響了,我莫名其妙,去接電話。



    “喂?”那聲音我再熟悉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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