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在寫這一章之前，先請大家來回憶一下新華社和人民日報社1958年7月、8月和9月的幾個報道，報道如下摘要：

    報道一：據新華社鄭州7月11日，電河南省西平縣城關鎮和平農業社第四隊二畝麥豐產試驗田，總產14640斤，平均畝產70斤。這是河南省今年麥收中放出的麥畝產000斤以上的第9顆“衛星”

    報道二：新華社武漢8月11日電湖北省麻城縣的早稻生產又放異彩。根據湖北省、黃岡專區和麻城縣三級早稻高產驗收團聯合查驗證實，這個縣的麻溪河鄉建國第一農業社，在1016畝播種“江西早”種子的早稻田，創造了平均畝產幹穀6956斤的驚人紀錄。截至目前，這是我國早稻大豐收中放射出的大批高產“衛星”中的“冠軍”，它比安徽省樅陽縣石馬鄉高豐農業社及本縣平靖鄉第二農業社先後創造的早稻高產紀錄高出一倍以上

    報道三：《人民日報》1958年9月18日報道，據人民日報9月18日電，廣西僮族自治區環江縣紅旗人民公社，成功地運用了高度並禾密植方法，獲得中稻平均畝產1044斤10兩4錢的高產新紀錄(當時1斤為16兩——引者)。這塊高產田麵積一畝零七厘五，黑壤土，二等田，共收幹穀14017斤4兩。

    1958年，這一股浮誇風之氣吹遍了全國各地，各地紛紛效仿，高放衛星。從河南省鄭州市的西平縣城關鎮和平農業社第四隊到廣西壯族自治區環江縣紅旗人民公社，從畝產70斤麥到畝產十三萬零四百三十四斤十兩四錢的，這是怎樣的一種勇氣啊。不過這與本章節毫無關係。

    一場期末考試解除了全鄉人民群眾對於徐誌遠的考試作弊的懷疑，堅定了徐誌遠巴甲村的教學方式方法，雖然這種教學模式和別人沒有多大的區別，卻證明了徐誌遠的能力的確優於那些已經有十幾年的教學經驗的老教師們，也證明了這個世界是完全承認年輕人可以超越老一輩人的。正值全鄉大修路時期，鄉黨委書記羅冠華和鄉人民政府鄉長秦義一而再再而三地強調農業生產和通鄉公路要兼而顧之，不可偏廢其一。修路是解決千年萬代的行路難問題的功績，而糧食生產則是當下生活的問題。糧食問題一旦減產，就會嚴重阻礙修路的進程，就會嚴重阻礙人民群眾積極地修路情緒，所以這是馬虎不得的。

    這一年暑假剛剛來，徐誌遠就下地檢查玉米的生長情況，發現今年的玉米長的特別的棒子，於是就找莫隊長聊。

    “莫隊長，你發現今年的玉米了嗎？好像長的很的玉米棒子啊，這樣的年景玉米欠收恐怕不是個事啊。”徐誌遠。

    “我看今年的苞穀啊，欠收是一定的了，現在苞穀都要黃了，看起一個一個辣（那）哩，我看整個生產隊哩（俚語“的”）苞穀啊，要比往年減產起碼上萬斤哩（的）樣子哦。”莫文義。

    “那你看看像這種情況一般是什原因咧？”徐誌遠問。

    “今年的這個苞穀啊，也是有原因的，先是三四月份哩（的）幹旱，苞穀都長不起來，快幹死了才下幾場雨來，後頭苞穀開花粉哩（的）時候又是大暴雨，把這個包穀哩（的）花粉全部打落完咧，這個苞穀啷個會長起大苞穀棒棒來咧。這個老啊還真是麻煩咧，今年恐怕要有人餓肚子哦~”莫文義把這個“哦”字的發音拉了好長好長。

    “是啊，今年真的是一個不好的年景啊，春耕過後就幹旱了那久，玉米都快枯死了，我都差一點去挑水來灑我那幾株玉米了，可是我想了一下還是沒有去挑水，那個時候也不知道這老什時候下雨，本來就幹旱了要是再挑井的拿一點水恐怕鄉親們就要去中國人民解放軍第部隊那挑水了，那倒是有活水，年年不斷流，可是從那到我們這個巴甲生產隊的距離可不是一點啊，挑一擔水回來隻怕到家的時候桶的水都被蕩出去沒有了，我怕鄉親們的水不夠喝，所以就沒有挑井的水來灑我那兩株玉米。”徐誌遠。

    “你的倒是啦，你不知道，我們以前曾經去過中國人民解放軍第部隊那挑過水的，我記得那個時候真的好困難啊，應該是196年的時候啊，全國大幹旱，我們這凱（這）也是一樣。哇，辣（那）一年我們真的過得好辛苦啊，到坡上去挖苦麻菜回來煮稀飯喝，水也沒有水啊，煮飯哩（的）苞穀粉粉又少。一家人幾個上坡去挖苦麻菜，幾個去挑水，早上出門去挑水，晚上才回到家，大熱哩（的）一邊挑水回來路上口渴了又一邊喝水，回到家一點力氣都沒有，水也挨挑水哩（的）人喝去一半。”莫文義跟徐誌遠講著196年的三年幹旱時期的困難，“不過今年看起來比辣個時候好多了，還下了幾場雨了，不過苞穀開花哩（的）辣（那）個時候哩辣（的那）幾場雨下得不對啊。整個把苞穀的花粉打落完了，這個苞穀啊，花粉沒有了包穀棒也就結不起一顆一顆的苞穀來啦。”

    兩個人你一言我一句地聊著，直到淩雲趕來打斷兩個人的話。

    二

    “你們兩個在聊什呢？我一個人覺得悶就想找徐老師聊聊，發現徐老師不在家，想著徐老師一定在你莫隊長這，就過來了，看來我還是比較了解我這個領導的。”淩雲。

    “什領導啊，我們就是同事關係，不是上下級關係，您不用把我當領導看的，我覺得我不像個領導的樣子，還是同事就好了。”徐誌遠連忙。

    “徐領導其實不用擔心，我就開個玩笑而已。在教學上我把你當前輩，但是在生活上我把你當大哥而已，因為我覺得你確實不太像個領導的樣子，你看看莫隊長這樣才叫領導，一個人統領100多號人，你再看看韋林村長，一個人統領上千號人，你呢？就統領我一個人。”淩雲扮鬼臉。

    “哈哈哈……這個女娃娃老師真會開玩笑。我是什領導嘛，我是挨推舉上去當這個隊長哩，從理論上來講名不正言不順，徐老師可不一樣啊，他可不是你推舉哩（的）哦，他是鄉教育組哩（的）領導任命哩（的）巴甲村學教學組組長，是受到正規認可哩咧。”莫文義一邊笑一邊。

    “你就不要跟她一起起哄了，您老還不知道我啊。”徐誌遠

    “講的倒是啦，你的確不像個領導的樣子，你看像鄉文革主任徐聞，他那一副高高在上的的樣子才像個領導嘛，像個大領導，下大事都他一個人講得算咧。”莫文義。

    “哈哈哈……你這是在取笑我咧，其實他也蠻辛苦的啦，整想著要批鬥這個人批鬥那個人的，心其實一定很煩——怎會有這多人要犯錯誤呢。”徐誌遠自嘲地。

    “你們剛才聊什呢？”淩雲問。

    “也沒什，就聊一聊今年的這個玉米收成的問題。”徐誌遠。

    “這個玉米有什問題嗎？”淩雲問。

    “你這個城長大的孩子啊，真是不懂事，你沒有看到今年的玉米長的比以往矮了很多啊？今年的玉米棒子也比往年了很多。你是沒有下過地區看玉米吧？”徐誌遠笑著。

    “她看起來的確還不怎曉得這個苞穀的生長問題，有時間哩（的）話我覺得你應該教教她辣（哪）樣子種苞穀啦管理苞穀咯這些東西。這個城市頭跟我們這個地方還是有很大區別嘛，我們不能用我們所了解的知識和眼光來評價城頭的事情嘛。”莫文義。

    “……我隻是跟她開玩笑的。”徐誌遠，“剛才啊，莫隊長今年恐怕有人要餓肚子了，我看極有可能啊，今年的玉米欠收隻怕真的要有人餓肚子啊。”

    “啊？不會這嚴重吧？我隻聽以前有個什畝產十幾萬斤，倒是沒有聽有人餓肚子過的。”淩雲。

    “確實有這事，那是1958年人民日報刊登的一篇新聞，廣西的一個叫什環江縣的紅旗公社的一畝地產量有十三萬零四百三十四斤十兩四錢的，我讀大學的時候曾經在學校的一大堆報紙邊看到過這個消息。”徐誌遠。

    “這個新聞消息肯定是扯淡，辣（那）怎可能咧，我們從整個生產隊一年的土地的收成也就是十幾萬斤哩（的）苞穀，一畝田也就是巴掌辣（那）大，啷個可能有辣（那）多哩（的）收成咧，鬼都不信啊。”莫文義。

    “……1958年的時候你們肯定也聽到過這些消息的啦，是真的有人報道咧。”許誌遠。

    “嗯，講得是啦，辣個時候我們的確也聽到過這個消息，辣一年我剛好組織巴甲村巴甲生產隊搞人民公社，後來推行到整個村，我就當上巴甲村的村長了。我們去鄉頭開會時也聽講過，我們還為這個事情討論過了蠻久咧。”莫隊長。

    “我也不信啦，那怎可能呢，但是卻有人相信啊，還有人給予了證明咧，真是搞不懂這些人是怎想的。”徐誌遠。

    “哇，這荒唐的事竟然還有人給予了證明的啊？”淩雲大惑不解。

    “嗯，確實有人給予了證明的，而且還是個大科學家，這一點我很肯定。”徐誌遠。

    “誰去證明了？”淩雲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