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屋子本是縣令府花園的一個偏廳，地方本就不大。

    因著要接待各家姐少爺，前幾日剛仔細地打掃過，又在廳中放了幾張矮腳紅木桌。

    此刻，以縣令家的姐為首的一群官家姐已經坐到了最靠的桌邊湊在一起七嘴八舌地笑，那群女孩時不時抬起頭瞄幾眼坐在窗邊的顧念錦一群人，然後又握著帕子捂著嘴圍在一起笑。

    鄭青菡與她以及吳家鄒家等商家姐坐在窗邊，已是秋，手指此時有些微微發涼。

    顧念錦已經隱隱聽見坐在靠的孩子的那些零碎話，無奈地歎氣，暗地爆了一句粗話:“死孩”。

    且不兩個縣令姐是今日的東家，即便不是，身為姐卻做出這樣背著人又瞄又笑的動作，可見縣令家的家教著實不怎樣。

    顧念錦前世也是顧家嬌生慣養的大姐，和別的姐們一樣，話行事講究斯文矜持。

    但她重生之後的一個愛好，就是偷聽丫鬟們罵髒話。

    至於為什，她自己也不好。真要個原因的話，那大概是“爽”和些許的快意。

    深宮中嬪妃交際往往於言語之間之間傷人不見血，拐外抹角，算盡心機，而服侍自己的宮女太監也是謹慎微，生怕行踏踏錯，從來沒有誰會以罵髒話這樣直來直去的方式去報複別人，顧念錦自己也從未如此，

    她有一日在自己院子偶然間聽到丫鬟們吵架，凝神聽了片刻，不等杜嬤嬤前去喝止就捂著肚子笑倒在藤椅上。

    真是太好玩了啊，雖然汙臢，但是直白又解氣。

    後來顧念錦曾經背著人悄悄問過翡翠，翡翠結結巴巴地紅著臉了。他們下人和外麵的尋常百姓罵人也無非也就那些，從“爛了舌頭的”到“挨刀的”，從“混沌魍魎”到“下作黃子”，若不是翡翠死死攔著，顧念錦都要大笑著專門找個本兒細細地記下來。

    邊坐著的蘇容蘇宛兩姐妹跟一堆官家姐的確在拿不遠處的商戶姐的衣飾打扮取笑。

    顧念錦身邊的其他幾位姐確實怕官家姐們看不起她們，都把自己最好的首飾戴了出來，一個個看上去明晃晃金燦燦的。

    但官家姐素來打扮以簡約清貴為上，諸位商家姐哪知自己這樣的打扮更加被人看不起。

    “什沒見過世麵的玩意兒，金的玉的掛一身，怕別人不知道自己家有錢，巴巴地穿出來炫耀。”

    刻意壓低的尖細聲音傳到了窗邊，幾個商家姐聞言齊齊地白了臉，卻不敢什。她們再有錢又能怎樣，人家是官。

    見她們幾人氣白了臉卻咬著嘴唇不敢什的樣子，那邊的蘇家姐妹和賀家王家的姐便高高地翹起唇角，當下也不壓著聲音了，開始評論起別人的打扮來。

    鄭青菡緊緊地抿起嘴唇，來之前自己母親千叮嚀萬囑咐不可生事，她已經不是不曉事的幼童，知道不能因為自己給鄭家惹麻煩。

    終於，那邊的幾個姐把目光移到一直筆直坐著不怎話的顧念錦身上。見她一身藍色的裙子，頭上箍著珍珠箍兒，上頭的每個淡粉色的珍珠都渾圓無瑕，又見她通身除了一項圈一玉環佩別無他物，中規中矩中透著貴氣。

    這個年紀尚也沒戴什好東西，蘇容撇了撇嘴，剛準備看下一個，就聽旁邊王主簿家的姐王素寧聲議論道：“那個顧家姐身上的是什料子，前些日子我隨母親去成州府都沒見過。”王姐瞄了瞄顧念錦又“她戴的那玉佩也一點紋飾都沒有，好生奇怪。”

    此話一出，一眾姐都上上下下、細細打量起顧念錦來，而顧念錦被這樣的打量弄得很不舒服，微微地蹙眉，暗道好沒教養的姑娘。

    “喂！”蘇容已經邁步走到顧念錦麵前，猛地推了她一把，因為年長顧念錦兩歲，身量略高，高高地仰著頭。

    坐在凳子上的顧念錦險些被推倒，但鄭青菡急急地扶住了她，怒向蘇容“蘇姐，你差點推倒念錦！”

    蘇容滿不在乎地“不過就是輕輕推了一下，是她自己沒有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