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兩人被司的兄弟給保出獄。因為這個兄弟還有巡山的任務，就告辭要離開了。
正準備走，楊萬一把拉著他的胳膊，讓他等下。等他再從牢鑽出來，手還掂著一個犯迷糊的小賊，身後還跟著兩個抽刀的牢役。
“爺們，幫一下。”
......
這天冷的，凍得街上的兩人渾身直打寒顫。忍不住，楊萬把手伸兜，撇了撇嘴。再看身旁那個換回正常服裝的小賊，他的臉上更是寸紅寸紅的。
又忘拿錢了，自己這點銅板還是幾天前隨手扔兜的。
但好在還有些資本吃碗麵。
不多時，兩人麵對麵縮到飯館的一角，楊萬正要開口詢問，卻發現這小賊伸著個脖子，偶爾假裝不小心，瞥一眼隔壁桌兒狼吞虎咽的漢子，咽口唾沫。
到底還是個娃娃。
歎了口氣，他把小二招呼過來，吩咐讓後廚給兩人碗多加幾塊肉，自個等會多掏些。
不多時，麵上來了，楊萬把那碗肉多的麵給他往前推了推，小賊卻在這時候束手束腳的。
“楊大哥，你....”小賊思來想去，總算用自己肚子不多的墨水編出來一句話：“你為啥把我也撈出來啊？”
“別多嘴，吃！”楊萬懶得搭理，隻是招呼他吃麵。
小賊也沒有再推辭，瞅他他那吃麵的陣仗，估計是真餓壞了。
一口吃太多咽得有些困難，楊萬還會給他拍拍背。
飯飽之後，楊萬在兜摸出全部的銅板點了點，讓他去結賬。
小賊站在櫃台，等掌櫃記賬的空檔扭頭看他，發現楊萬背著他，瞅也不瞅。
“楊大哥，你也不怕我跑了？”
見他結完賬，楊萬起身拉著他出門。
“怕這幹嘛？”
他指了指自己腰間的木牌。
“我是除妖司的，別的兄弟也沒少請我吃飯。在我們最窮的時候，四個爺們一碗麵。”
“他們都是你的朋友嗎？”
“有的隻是一麵之緣，有的則是和我一起殺過很多妖怪的。”
“我怎沒見他們？”
“有的死了，有的活著。”
楊萬輕輕摸著這小賊的腦袋。他這娃子，估摸著十四、五的歲數，卻還不如一些正常家庭的十一、二的小孩壯。單薄的身子即是他苦日子的證明，又是他偷東西時候最好的工具。
“捉妖人很容易死的。”
“和城的獵戶一樣。”小賊倒是沒什驚訝。
“你叫什名兒？”
“安祖，我爹沒死的時候這叫。”
“你娘呢？”
“跟一個爺們跑了，結果被那男的被賣進窯子還賭債。我見她的最後一麵是在那城牆邊，她成了乞丐，聽人家說是得了花柳病被趕出來了。”
“原來如此啊。”
瞅著楊萬不像牢的官人那般凶神惡煞，他把臉湊了過來：“楊大哥，你認識我爹嗎？”
“你為什認為我可能認識你爹？”
小賊把手從脖子那往衣裳伸，掏出一塊隻剩一半的木牌。
白山司.玄。
“他活著的時候和我說，他在除妖司很有名的。”
楊萬從他手結果牌子，手指輕輕摩擦這塊木牌上的缺口。
“你爹叫啥名？”
“王三狗。”
“我問你個事，你爹去世後，有沒有一個人給你家送錢？嗯.....就是腰間也掛了這種牌子的。”
“有。”
“錢呢？”
“被我娘帶走給她的男人還賭債了，我親眼看到的。”
......
談話間，兩人來到白山司。本來楊萬有意讓他進來暖暖身子，但是他卻稱有事先走了。
話說他為什會陪自己走這段路？
到底是個孩子，心如果有委屈還是想和別人說的。
進了門，沒看見張蓉，隻有範行強坐在院子喝茶。
“喲，回來了？”
“打聽個事。”楊萬毫不客氣，坐在一旁石凳上伸手掂起水壺給自己倒了杯茶。
還沒說什，範行強卻提前堵住了他的嘴，“行了，那娃娃的事你就別操心了。”
“怎啊，範掌司，給朝天司的兄弟講講你這補償怎做的唄。”
範行強把茶杯往桌子上一放，歎了口氣，有些委屈：“司規矩，若是在任務中死亡，可根據情況給死者家人一筆補償。”
“但是這沒考慮一點：就是如果死者的老婆或者丈夫拿錢跑路，不管孩子了，這怎辦，豈不是讓司的兄弟寒心了？”
“王安祖就是這個情況。”
“他的父親還是在我手底下幹活的，在司有名聲，王大善人嘛！所以有很多兄弟主動捐錢給他家的。司的補償加上弟兄們的錢，如果他老婆省著點花，再買些田地，未嚐不能安穩過一輩子。”
“但是他婆娘卻是一個實實在在的.....哎，他爹死後，那娘們等錢一到手就丟下兒子跑路了。後來司人員調動，走的走死的死，他家小子也就沒人管了。有時候我也想接濟接濟他，但是這小子不知道為啥躲著我，我隻好讓一些身手好的爺們代勞，幫我趁著天黑偷偷塞他枕頭底下了。”
楊萬聽後補充了一句：“但他沒收？”
“嗯，他剛開始的時候花了些，後來他成了城一個木匠的徒弟，算是能吃飽飯了，便將一袋銀子和一張欠條托司的兄弟給我。”
“他知道是你幹得？”
“知道是肯定不知道的。可能他認為哪怕不是我，我也會送這袋銀子到他的原主人那。”
“所以......”楊萬敲了敲青石茶桌，臉上漏出疑惑的神情：“他為什會當賊？”
他可不認為一個有良心、生活還不至於絕望到底的人有當賊的理由。
“這.....”範行強托著下巴，思考了些許時間，最後得出結論：
“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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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走之前也沒見張蓉身影。楊萬問範行強，得到的結果也是模糊至極。
無奈，反正也沒啥事，他便回了旅館，掏出原來的破衣來到街集，問路去那裁縫鋪尋縫補匠補補衣服，但是到了地，他看到一個意外之人。
陳家大姐，陳年春。
這就怪了，雖然這城位於嚴寒之地，與京城陳家沒法比，但好歹她也算是名門之後，本身極守規矩不說，範行強他家的仆役也不少，也不至於“仆子的活主子幹”。
思來想去，他選擇湊上前打了聲招呼。
陳年春是認識他的，畢竟自己弟弟和她時常通有書信，信可沒少提這位未來的女婿。再說，楊萬好歹也是天字號的，司怎說也是有畫像的。
就是一般沒人看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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