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風高,殺人夜。
五百人輕裝上陣,潛伏在茫茫黑夜,辨認著高地上敵軍營帳的輪廓。
所謂秀才遇上兵,有理說不清,不過現在的情況卻不一樣,與之相反的是這些大頭兵很感激儒生們的帶來。
因為大家普遍夜盲,擁有才氣的人才能展開氣場摸清情況,所以他們不必衝在第一線當炮灰。加上這些個儒者都是恨不得馬上站起來高喊:“建功立業,就在此時。”的主,對於肉體凡胎的兵士來說可高興壞了。
可當兵刃交接時,死與不死並不是人的主觀意誌能決定的。此刻的五百人按十個方隊列好,除了有家眷的大兵之外大家幾乎都不認為自己還有機會能苟活,唯有拚死一戰才能求得生路。
墨天站在第四方隊的隊前,他身後的儒者和兵士對他這個看起來既沒經驗也沒能力的年輕人並不服氣,得虧他用的是假名,不然還得被他們的口水淹上一會兒。
他迎著鬼哭般的寒風,默默閉上雙眼,展開體內那股難以駕馭的“狂氣”,感受著附近一草一木,與遠處高地上的軍營。
地勢高,光照好,水草足。真是個好地方。
“鍾大哥……我們什時候進攻?”墨天聽到了身後一個稚嫩的聲音。
“聽指揮吧……到時候一聲鼓向,我們隻管衝便是了。”
“可……我還是有點怕。”
“怕甚,你現在想逃也逃不了了……”
按理說,這種擾亂軍心的人是要依法處斬的,但墨天考慮到晦暗的天色,沒做進一步的打算,沒統過兵的他害怕他這一刀下去隻會鬧得人心惶惶。
“況且,怕也很正常啊。”
夜襲敵軍,主要目的不是殺敵與殲敵,而是摧毀軍心,真正意義上支撐軍隊生命的東西。即促成“營嘯”。所謂“營嘯”,乃是交戰雙方的某一方突然精神崩潰,形成的瘋魔狀態。在現代人看來,這是一種壓力過大、太過緊張而產生的群體性歇斯底,民間俗稱“中邪”。
而他們這些人十之八九都要為了達到戰略目的而做出不可避免的犧牲,所以除了有信仰加持的儒生外的兵士大都是些亡命之徒,退無可退。
黑暗中,忽有擂鼓之聲響起,驚動草木生靈,天昏地晦之時,嘹亮和雄壯的軍歌撕開了安靜的穹蒼。
“萬眾一心兮,群山可撼。
惟忠與義兮,氣衝鬥牛。
主君親我兮,勝如父母。
幹犯軍法兮,身不自由。
號令明兮,賞罰信。
赴水火兮,不遲留!”
那一刻,無論儒者還是兵士,似乎都能感到體內有一股才氣湧動。
這是墨天少時曾聽墨成規所吟誦的一首軍歌,被他改了幾個字後薦給魯公一用。而他沒想到這首軍歌由另一個時空一位姓戚的將領所作,而這穿越時空的詩歌似乎有種莫名的力量,給了人們極大的鼓舞。
“上報吾君兮,下救黔首。
殺盡敵寇兮,功在春秋!”
*
呂聽著外麵的鑼鼓衝天顯得有些坐立難安,他雖然猜到自己的兄長能察覺到自己的犯上之舉,但夜突襲還是顯得頗為棘手。
“說,”他麵像伴在一側的公儀說,“去看看外麵什情況……注意別打擾到兩位先生”
“是。”
不過外麵火光衝天,想不打擾到都難吧。
他默默聽著撕心裂肺的叫喊聲,第一次感到了戰爭所帶來的不安。
營帳他煩心地踱著步,心情的搖擺猶如帳中隨殺喊聲晃動的火苗。他在等著他想見到的人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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