蘿絲認不全這夢境究竟有多少種“惡意’一沒錯,她認為她落進了一個噩夢。
膿汁,腐爛的肉,扭曲的臍帶,嬰兒顱骨中誕生的條蟲,石頭上一簇簇令人起雞皮疙瘩的黑色剛毛:這些“幻象’無疑明示了每一個落入此間的旅客
這是要人命的地方。
好消息是:規則改變了。她不會死在這兒。
壞消息是:她還想向更中心的地方去。
“如果…我死在這兒…”
不知沿途發生了什。
少女每一步踏在汙穢中,可那不過掌根到指尖的雙足卻一如維多利亞瓷杯中娟姍擠出的珍品一樣柔軟可囗。
仿佛她與這層夢境隻是短暫相遇,又絕不重疊。
“坍塌…腐敗…”
蘿絲路過一片熬煮某種物質的黃褐色湖泊一一她更願意稱之為“糞坑’。
因為她敢保證,那湖麵上漂浮的絕對是糞便。
糞便。
指甲。
被蛀空的牙齒。
一些卷翹的、竟然漂亮的玫瑰色菌絲在湖中心曼麗搖曳,似乎向她打著招呼。
少女低下頭,加快了腳步。
這沒有林子或任何植被。
象牙色的殘垣被蛛網般的菌毯覆蓋,因泵動而奔流的膿液時不時如火山般,從一切意想不到的地方噴發就像有雙無形的手在擠這片大地上的膿瘡。
蘿絲觀察到。
除開那些天上的蟲群。
“土地’上的,似乎都在延照某種路徑,齊齊往某個地方去。
“如果能把那個克拉托弗也扯進來就好了…”她跟了上去,心琢磨著壞事。
她幾乎能想象到,倘若仙德爾·克拉托弗到了這兒會有多崩潰:醒來就見到渾身爬滿了蛆蟲,每一步都要踏入腐肉與膿汁中,到處都是肮髒惡臭的糞便、尿液或叫不上名字的菌網。
這養尊處優的聖徒必定要尖叫著找個匕首刺死自己,立刻脫離夢境才對。
“哈哈…’
卷發姑娘苦中作樂,先是尾隨蟲群,而後,四麵八方交匯而來時,她又與它們並肩。
和之前的佇立凝望一樣。
這一次。
她也不清楚走了多久,走了多遠。
天還是那樣的顏色,到處都是顏色瑰麗到詭異的濃霧,雲團。
所見大地上隆起的脈絡灌滿了糞便與一切能想到的肮髒濁物一一在她即將忍受不了簇簇而來的爬行聲前,她終於見到了這座夢境中唯獨特殊的東西。
一個…
少年。
看起來十三四歲,或者更小。
抱膝蜷縮在一顆黑曜石般的平地石台上。
他白發卷翹,恰好遮了眼睛,臉頰浮了層病態的胭脂色。
蘿絲長舒一口氣。
“…日安?”
她試著叫醒這個“沉思’的少年,又打算避開蟲群,繞到對方身邊一一就在這時,她才恍然發現,那些沿著脈絡移動的、不知名的多腿蟲群早早避開了這片區域,仿佛圍觀拳賽的市民一樣,在周圍盤成一團。膿汁噴泉冒出的咕嘟聲催促著她。
“…日…安?”
隨著靠近,蘿絲才發現,少年身上慘白的皮膚並非真正的“皮膚’一一那是一層層不規則的、由絲狀菌群重疊所構成的“白蘚’。
聲音驚擾了數以千萬計沉睡的絲菌,它們沿著蘿絲的聲音齊齊抬起頭,轉朝她的方向:這也讓他原本“正常’的臉被拉成了一張徹徹底底的灰白色異形菌毯。
蘿絲嚇壞了,不受控製地叫出聲,跟蹌著後退。
“異種!”
她順勢摸向腰間,彈動十根手指,卻發現夢境中的自己沒有任何能夠威脅到對方的武器一一這也意味著,到了關鍵時刻,她沒辦法借助自己的力量脫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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