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是人是貓?
聽到這對話,趙毅可以篤定,她就是貓!
已經沒辦法去評價她的演技了,因為她但凡有點演技,都不至於演成這樣。
這自以為是的腦子,這用力過猛的習慣,幾乎和過去的虞妙妙,如出一轍。
先前,「老師」使用的手段,再搭配他對黑裙女的問話,讓趙毅大膽猜測,「老師」應該和虞家有著極為密切的關係,甚至大概率就是虞家人。
趙毅不相信「老師」看不出來。
他應該看出來了,卻並不選擇戳穿,而是自欺欺人地默認。
這是一種退而求其次。
那這的「其次」,就得是一個共同點。
一個人和貓的共同點.··都是虞家人。
趙毅覺得,應該就是這個答案。
「老師」以特殊的方法在此隱匿了很久很久,並為此付出了生命與自由的代價。
做出如此大的犧牲,肯定有所圖。
而這種所圖,需要一個利益承載體,那就應該是虞家。
噴。
難怪「老師」故意不打開這一層壁麵,把姓李的接出來。
這是想以這種方式把姓李的關在那兒,讓他什都做不了,自然也就不可能上前參與利益的分潤。
這分明就是龍王家與龍王家的門戶利益爭奪嘛。
一念至此,趙毅臉上浮現出一抹幸災樂禍的笑容。
自己總是在少年麵前吃,次次都被他占便宜,這下好了,終於能有人可以治治你了,嘿嘿。
然而,幸災樂禍是短暫的。
趙毅的目光很快就又沉了下來。
他固然看不得姓李的把把占上風,可也不願意看到姓李的吃虧。
算來算去,最後還是丟的他趙毅的麵子。
不過,自前局勢還不是太明朗,想要爭那利益,怎著也得等利益真正出現時再說,畢竟他現在連具體要爭的是什都不知道。
先不急,再等等,反正現在自己這人手充足,有上桌的籌碼。
趙毅的注意力,開始回收,落在自己身邊這四個人身上。
他這段時間與李追遠的這幫人可謂朝夕相處,在這一模式下,有些秘密根本就無法保留。
哪怕他不刻意去窺視,也能將他們這個團隊的實力底細給摸出個大概,當然,李追遠對此也不在乎。
手持黃河鏟站在身前的潤生,正常情況下,和自己手下的徐明差距不大。
非正常情況下,潤生能把徐明秒殺。
除此之外,潤生的持久作戰能力,比徐明要強太多。
沒辦法,人家修行的是正統秦氏煉體術,開的還是肉身氣門,堪稱個人特殊體質與煉體功法進行融合的最佳模版。
有這樣一個人,在前麵頂著,能扛能打能持久,簡直是每個團隊指揮者的福音。
譚文彬修習的是禦鬼術,這是一種損陽壽的禁忌之法。
不過,修習這一類術法的人,最不擔心的就是折損陽壽,這是最基本的默認代價。
尤其是對走江者而言,隻要每一浪能踏過去,就能靠功德來填補自身消耗,
這一背景下,陽壽也變成了一種可量化可補充的消耗品。
修習此法者,最怕的是鬼票反噬,因此每次駕馭它們時,一大半的心思得用在如何壓製提防它們。
但譚文彬壓根不在乎這一點,完全信任,放手任其發揮,這也就使得別人用此禁忌之法隻能發揮出百分之五十的力量,可譚文彬這可以做到百分之一百五,他連思考這種事,都能借身上鬼嬰的腦子!
陰萌的毒,趙毅是親自見識過的,連棺內的那位都無法進行複刻,在戰鬥時,既可以用奇兵,也能以此手段來分割或者壓縮站場。
就是這施毒的手段有些過於原始,趙毅覺得可以和譚文彬的禦鬼術結合一下,讓鬼或者靈來豐富毒素的使用。
嗯,山女死了,但自己那還有山女留下的一些蠱術書籍,外加一些蠱壇還埋藏在老田操持的藥田,倒是可以送她進修進修,蠱術本就天然與毒更為契合。
至於現在這,自己最好的朋友林書友·—
林書友的身體狀態還沒能從那場教學局中完全恢複過來,但他和官將首陰神的關係極好,教學局中,他多次看見白鶴童子在以自己珍貴的神力,對阿友的身體進行恢複與護。
尋常陰神瞧見身子骨弱的戰童,都不屑於搭理,根本就懶得受戰而下。
可林書友是個特例,趙毅甚至懷疑,哪天林書友高燒不退,都能起戰請下白鶴童子來給他治病。
總而言之,趙毅對這個團隊配置,很是滿意。
以前隻是站在外頭看,這次自己親自進來「駕駛」,才知道姓李的那家夥吃得到底有多好。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作用布局,更難能可貴的是還有清晰的發展規劃。
姓李的那家夥,為他的手下,是真花費心血的。
這,才是正兒八經的龍王走江團隊啊。
一磚一瓦,親手搭建起來,地基夯實。
相較而言,自己團隊在田老頭歸家轉後勤,山女死後,已經嚴重跛腳了。
這不是單純補充人手的事,首先默契、信任這種十分重要的東西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建立起來的。
其次,現成的高級貨,他自己點燈走江賺取功德不行,幹嘛非得拜別人讓別人拿大頭自己拿小頭?
每一代能成龍王的就一個,誰知道你成不成,還不如隻顧自己眼前的,先吃飽,再二次點燈認輸。
因此,很多江湖草莽或者普通家族的人,往往在一浪中一下子折損掉過多人手,就不得不選擇點燈認輸,因為他們根本就沒辦法重新進行團隊組建和補充,
沒能力去應對難度更大的下一浪。
而除了那些個人魅力爆棚的特殊個例外,也就隻有家世背景越高者,身邊才能有潛力更高更強大的手下,人家倒不是圖你家世便宜,而是覺得你成龍王的概率比其他人高,願意和你搏一把那從龍之位。
「呼—.呼—呼」
趙毅開始深呼吸,內心反複警告自已謹守本心,他開始擔心這次耍高興後,
回去就對自己的團隊意興闌珊了。
下一層的李追遠聽不到對話,他甚至沒辦法讀虞藏生的唇語,因為他嘴唇沒動,隻是手指顫抖。
但從黑裙女的變化中,李追遠也能猜出發生了什情況。
虞妙妙沒死,虞妙妙借屍還魂了,而且留下的必然是那隻貓,這根本連問都不用問,不需要拋硬幣。
那隻貓在那具身體一直占主體,它才是虞妙妙本貓。
當你被吸取氣運命格時,占據主體的貓肯定會主動把體內的虞妙妙本人先送出去當祭品。
而且,根據規則,黑裙女吸的,也是虞家人。
畢竟,高塔有人的十層自己都去看過了,全是人,沒有妖或者其它物種混入李追遠相信虞藏生肯定清楚這一點,但他竟然伸手摸了摸黑裙女的頭,黑裙女也故作孺慕地依在他身側。
你虞藏生不是最排斥家的倒反天罡?
一次次地以畜生來稱呼它,可現在卻又在做什?
李追遠不禁好奇,到底是有多大的利益驅動,才能讓你委屈自己的本心,捏著鼻子也要暫時認下。
可以先排除一個錯誤答案,虞藏生絕對不是為了成仙夢。
他若是想追求這個夢,就不會滯留在那當老師。
以他生前的實力,是能夠走到這,獲得進入高塔的資格。
事實上,這座高塔並不是單純地掠奪,它有著自己的競爭生態。
如果不是虞妙妙選擇了最強的那三個之一,選個弱一點的,將其殺了後,就能獲得對方身上的積讚,然後進入塔內,取代他的位置。
高塔鍾聲可以操控鈴鐺,意味著鈴鐺響動受高塔內的規則影響。
所以,這從一開始,就不是什獲得認可找夥伴的遊戲,而是在高塔規則評判下,你能占據哪個樓層哪個人的生態位,高塔認為你有資格取代它,讓這變得更強,以更完美的姿態去迎接飛升。
虞妙妙的祭祀與自報家門之舉,其實不是用來打動黑裙女,打動的其實是高塔,高塔給了她這次機會。
而高塔對趙毅的判定,則認為其能在第十層,取代其中兩個人的位置。
當然了,要是沒打過,你被殺了,也會被吸收,算是以另一種方式融入高塔了,反正塔不虧。
虞藏生要是奔著飛升成仙來的,他必然會選擇進入塔內,獲取一個位置,靜待飛升契機到來。
他沒這做,意味著他所圖謀的東西更大。
亦或者說,他看到了更深入的一麵,想要獲得的東西,也隱藏得更深。
思索至此,李追遠的目光再次落在高塔上。
更深層次的利益?
負二層。
虞藏生忍著心底的強烈惡心與排斥,將黑裙女輕輕推開,讓其自重。
你就算要扮演人,可也得知道,你的真實人類年齡,和樓下那少年差不多,
隻有貓,才能在那那小的年齡,早早到達發情期。
如果有的選,如果自己能正兒八經離開這回到家中,他必然會不惜一切代價,去強行糾正家的風氣,哪怕因此身死。
但他沒得選,他無法離開這,他已經死了,他早已和這綁定融合。
家的天變了色,他無能為力,眼下唯一能做的,就是將這一份天大的功德,以她這個虞家人的名義,給家帶回去。
以此,求天道賜下機緣與轉機,讓虞家,可以獲得庇護與反正,最起碼不至於徹底混了種,哪怕分出一條旁支。
虞妙妙被推開了,她能感受到來自阿元身體內這個意識對自己的疏離不,是惡心。
雖然換了一具身體,但原本身體那個一直會給自己拖後腿,讓自己做事時會遲疑的東西,也徹底沒了。
她變得更為純粹,對自己的身份定位也更加清晰。
你這,還真是屬於虞家「人」的傲慢啊。
虞妙妙回憶起有一天夜,奶奶拉著自己的手坐在池塘邊聊天,月色朦朧,
奶奶眼圓溜溜的眼眸散發出比月光更為奪目的光澤,那長長的胡須更是生動精神。
奶奶說,以前啊,這虞家「人」,最為清高,明明虞家是靠靈獸起家立族的,偏偏虞家「人」又最看不起我們。
奶奶又說,這虞家,又不隻是屬於虞家「人」的,它們,也姓虞,這虞家,
也有它們的一份。
奶奶還說,現在好了,一切都糾正過來了。
奶奶最後笑了笑,說那丫頭留在你體內挺好,這些「人」,能幫我們變得更聰明點,論比腦子,咱們還真是比不過那些人。
虞藏生開口道:「接下來,你聽我的吩附做事,我能讓你,帶一份大功德回虞家。」
虞妙妙輕聲道:「明白,一切,都聽您的吩咐,您讓我做什,我就做什,因為我能在您身上,感到家人般的親切。」
趙毅嘴角抽了抽,他現在有些羨慕姓李的在樓下聽不到聲音。
要不然就能聽到原本能發出杠鈴般笑聲的家夥,模仿起了林黛玉。
虞藏生強壓住心底的不適,點了點頭,他再次開口,與其是說給虞妙妙聽的,不如說是在勸慰開解他自己:
「我這做,都是為了虞家。」
「這是當然,您的付出我能看得到,您對家的愛護與著想,更是我的楷模虞藏生捏住了拳頭。
忍住了,沒有打在虞妙妙身上。
他向前走了幾步,抬起頭,看向高塔頂樓的那口鍾。
虞妙妙又主動貼了上去,她覺得,對方越是厭惡自己,自已就越要更熱情也更乖巧。
她心底,其實也是在厭惡著他。
厭惡他霸占了阿元的身體。
厭惡他明明姓虞,卻故意在石門後的考場,將自己和阿元折磨刁難了這久!
你還好意思說,是為了虞家?
奶奶對你們虞家「人」的評價,果然沒錯。
虞藏生沒心思再去思索虞妙妙的內心想法,因為他一想到這個人,就不舒服難受。
而且眼下,也該關注於正事了。
高塔頂樓,無臉人再次顯現。
二人目光交匯。
虞藏生:是你下來,還是我上去?
無臉人沒有動作。
虞藏生:那就由我上去吧。
他原本就為這一天準備了很久,也製定了其它方法。
但他沒料到,以後的虞家,居然會變成如今這種樣子,雖然這不是他所想見的,卻又等同於主動遞送給他一個新的更好的方法,且極大提升了自己的成功率。
虞藏生指著前方的塔門說道:「妙妙,你去,推開那扇門。」
虞妙妙愣了一下。
先前在高塔內,她對頭的禁製與威壓,產生了極大的心理陰影。
現在,他居然讓自己去推塔門?
虞藏生:「快去,推開它。」
「是。」
虞妙妙深吸一口氣,然後感到體內的一陣翻湧難受,她忘記了,自己現在的這具身體,是死的,有點像僵屍,又有點像死倒,總之,是在這的特殊環境下,形成了一種詭異的死物,並不需要呼吸。
眼睛微抬,看向上一層,自己的戶塊還散落在那。
她還看見了自己的腦袋。
她很喜歡自己的那張圓圓肉乎乎的臉,奶奶說,這代表著一種福氣。
自己就算能活著離開這,也隻能一直活在這具已經死去的身體了?
那這樣活著,還有什意思?
那些吃的喝的那些種種感官享受,都將與自己無緣更何況,離開這之後,自己這具已經死去的身體,還會腐朽,哪怕家使用各種方法,想維係住現在的狀態,都很難。
等待她的,將是餘生無窮無盡的折磨。
虞妙妙看著上方兩層的洞口。
你既然早就在阿元身上,你明明擁有打開壁麵下來的能力,為什還要故意等我被殺死了才下來?
如果你早點下來,我就不用死了,現在還在這裝好人,虛偽。
虞妙妙眼底,閃現出怨毒。
她回憶起了自己先前被殺的畫麵,那種痛苦那種絕望,哪怕是「複活」了,
卻依舊能讓她不寒而栗。
我本不用受前麵的苦,更不用受後麵的苦,這些,都是你害的!
虞藏生的聲音再次傳來:「快一點,不要磨蹭。」
說這句話時,虞藏生低頭看向下方,少年正好站在他腳下位置。
他篤定,少年是龍王家的。
因為少年對自己開口時,說的是「走江」。
其次,少年對趙無恙的評價,體現出了一種格局,龍王家的嫡傳子弟,才能有這種深刻認知與體會。
當然,江湖人傑輩出,草莽中也能出真英雄,但看那九江趙家的小子,對少年服服帖帖的模樣,這少年絕不是出身自草莽。
趙無恙當年能和草莽一起玩,但趙無恙成為龍王後的後代們,可不會有趙無恙的那種心境。
虞藏生很生氣,他能汲取阿元的記憶,但阿元的記憶,根本就沒有少年是龍王家的認知,這件事,還是他自己問出來的。
塔樓頂部,無臉人就站在那,繼續注視著下方。
虞妙妙將雙手放在了塔門上,接觸的瞬間,一股可怕的壓力降臨在她身上她當即發出了哀嚎。
「啊!!!」
她鬆開手,往後退了兩步,塔門,紋絲不動。
「我,我,我推不開它,好疼,好痛苦。」
這簡直就是在上刑!
虞藏生:「認真全力推,你推得動的!」
虞藏生的話語,帶上了威嚴的警告。
虞妙妙身體一顫,隻得再次探出雙手,抵在塔門上。
強烈的痛苦感再度襲來,她再次哀嚎,這次,堅持得更久了一些,門縫,也被略微多推開了一絲。
「啊!!!」
虞妙妙再次鬆開手,往後退,跌坐在了地上。
虞藏生嘴角抽了抽。
一聲「廢物」,差點脫口而出。
這點痛苦都接受不了,這畜生,居然也是嬌生慣養長大的?
要知道,他為了這個,在這潛伏了不知多少年,比起身體上的痛苦,精神上的孤寂,才更讓人絕望。
譚文彬有些不理解地看向趙毅:「這門還能這樣推開?」
彬彬的陣法造詣不算高,但他知道,這座高塔的陣法絕對非常高。
要不然,小遠哥肯定會把它給破了的,而不是一直按照其規則行走。
趙毅回答道:「因為先前門,本就應該開啟,讓這地下三層的人回去,現在門隻開了一條縫隙就關停了,本就是在破壞規則。
那個黑裙女人,也就是現在真正的虞家大小姐。
她本就是高塔的人,回高塔是理所應當的。
所以由她來親自推門,可以促使規則運轉。
理論上來說,她是能將門給推開的。
可惜,她太嬌氣了,終究是精貴人。」
趙毅知道,阿元的聽力很好。
所以,他剛剛故意把「虞家大小姐」和「嬌氣」「精貴」這些,咬得很重。
他,在給虞藏生滴眼藥水。
都是聰明人,但他其實和少年聰明的點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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