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在塔內完成對讀書人的操控後,李追遠就將那本無字書又放回到了他身上。
先前老道士有拂塵,黑裙女有寶劍,且都發揮出了不俗的作用。
自己這,總不能讓這讀書人赤手空拳地去幹架。
同時,少年也存著心思,想看看讀書人對這本書「生死苦讀」下的效果。
嗯,確實是有效果的:這書材質是真好,也是真結實。
以至於,在書生的肌肉記憶,竟然是拿這本書來砸人。
李追遠在心發出一聲歎息,既然都拿來當武器了,就別隻想著拿來當棍子使啊,看看書頁能不能拆開當劍用用什的,找找其它的武器形態。
肉球滾落在地,狼狐的同時,軀體也在進一步顯化,終於露出了清晰的人形。
這人身材高大,卻又無比醜陋,身上的皮膚像是被無數塊碎布縫補拚接,就連麵部的五官也錯了位,嘴巴在上,雙目在下。
他本不至如此,實乃剛剛塑形時,被抽歪了五官。
「吼!」
一聲怒吼自其口中發出,隻是因嘴巴位置,變成了類似孤狼對空咆哮。
他身形如豹,快速奔襲,像是要急於找回場子,讀書人也對著他衝去。
雙方對衝之勢十分恐怖,攔在身前的戶體被撞碎,附近的戶體則被卷飛出去。
可就在雙方將要對撞到一起時,他又忽地右腿向外側一蹬,偌大的個子產生扭曲,重心一甩,強行改變方向,幾乎沒做任何多餘停頓,繞過讀書人後繼續以極快的速度衝向塔門。
然而,這大塊頭剛轉向沒多久,隻是稍微拉近了一點與塔門的距離,就察覺到一股剛猛的力道自側麵向他抽來。
大塊頭再次被書抽翻。
「砰!」
讀書人身形飄然落下,衣帶飄飄,發絲輕繞,就連原本束起的書也被鬆開,攤在手中,似模似樣地看了起來。
這不是李追遠的操控,這個姿勢,也屬於讀書人的肌肉記憶之一。
大塊頭穩住身形,先前被抽的右半截身子明顯了下去,不過在他站起身的同時,肉塊翻湧,身體架構得到了重新調整。
黑袍人:「賭性可真大。」
黑袍人自信於自己那道分身的速度,快速變向後,對方本不可能有機會追上來,能追上來意味著對方先前雙向對撞時,隻做了表麵樣子,壓根就沒真發力,就是等自已轉向時可以及時追上。
要是先前自己不讓分身轉向,對著撞上去,就能打對方一個措手不及,怕是勝負直接就分了出來。
李追遠:「我家一位長輩告訴過我,能預知到結果,就不算賭博。」
黑袍人:「我是怕時間來不及,這棵樹就快爛掉了,屆時規則徹底消失,你想避免的災禍,依舊會發生,所以,你現在的阻攔,又有什意義?」
李追遠:「有意義,能讓你達不成目的,我挺開心。」
塔外,憤怒之下的大塊頭開始主動去追逐讀書人。
讀書人身法躍,任那大塊頭跳來蹦去,就是故意不與其接觸。
虞妙妙見那大塊頭不是來尋的自己,也就不再向塔門靠近,轉而以利爪掃開身邊的屍群,想要去平台的一處角落躲避,那些屍體的目標是塔門,隻要自己不去擋著它們,壓力就能小很多。
誰知,讀書人像是特意來找尋她似的,於她身前落下。
手中無字書一掃,先幫其清理掉身前的屍體,又順勢一揮,幫她開辟出前往平台角落的通道。
虞妙妙看向身前讀書人的背影,臉上浮現出笑意,貓眸卻流露出自認為隱藏得極好的戲謔:
蠢貨,以為我先前幫你們拖住了甄少安,就是你們一方的人了。
讀書人做完「好事」後,瀟灑離開。
虞妙妙麵露大驚,因為那大塊頭也朝著她這兒落下。
「喵!」
虞妙妙不敢耽擱,快速躲避。
那大塊頭轟然落地後,看著又跑向另一處的讀書人,再度蹦跳而起繼續追去。
追著追著,大塊頭的身形止住了。
像是忽然想明白了什似的,它轉過身,麵朝塔門,不再理會那讀書人,而是再次向塔門發起衝鋒。
先前一直躲避接觸的讀書人,不得不身形落下,出現在大塊頭身前。
「轟。」
雙方先是對撞到一起,然後拳腳如風,每一記對撞,都能激發出壓抑的悶響。
他們交手的那塊範圍,隻要有屍體敢於經過甚至僅僅是靠近,都會被外泄的氣浪攪碎。
塔底正在下棋的李追遠,手持棋子,略作沉吟。
黑袍人:「怎,無法分心下棋了?」
李追遠將棋子落下。
他先前的遲疑,是因為大塊頭明明想要與讀書人正麵交手,卻被放了好一會兒風箏。
按理說,攻敵必救很是淺顯,對方明明可以一開始就繼續選擇衝塔門,迫使讀書人下來硬碰硬打消耗。
那先前傻乎乎的「追逐」,是因為黑袍人對自己的分身,掌控力其實是不足的?
再聯想到塔頂的那位無臉人,李追遠明悟了:
對方這種「分身之法」看似玄奧,實則副作用相當明顯,你要是分裂出來的分身是有自我意誌並不完全受你操控,那這分身,還有什意義?
嗯,這個術法不行,不值得學。
趙毅已經開啟了防禦陣法,其餘人終於可以歇息。
遠處,那大塊頭和讀書人打架動靜極大,而且先前那倆家夥解決那些屍體時跟掃落葉一樣簡單,一方麵是因為他們力量強大,另一方麵也是因為屍潮的目標並不是他們。
真瞄準了他們,螞蟻群聚過來,也能咬死大象。
而真正承受著屍潮壓力,殺都殺不完的,是他們這幫人。
趙毅的目光落在潤生身上,流露出毫不遮掩的貪婪。
從最初與徐真容交手開始,潤生都立在最前排承受最大壓力,後續反攻時更是和氣門全開的麵具人對拚兩次受了傷,可每次覺得他已經力盡時,他都能喘著粗氣再次揮舞起鏟子。
這才是團隊基石啊,一個團隊隻要有他在,其餘角色就都好配了。
這時,趙毅察覺到一道來自讀書人的目光,短暫落在了自己身上。
他清楚,這是來自姓李的提醒,甚至是警告。
趙毅隨即扭頭看向遠處的虞妙妙。
「嗡!嗡!嗡!」
高塔出現了搖晃。
趙毅馬上緊張地看向站在門檻上的李追遠,見李追遠走陰前,一隻手特意抓住了身側門框,這才舒了口氣。
規則,正在進一步被破壞,對這的約束,進一步降低。
防禦陣法外,原本的戶體身上,正散發出更為濃鬱的怨念,它們的力量也隨之變得更加強大。
「哢唻—.哢嘧——哢嘧——
陣旗上的裂紋越來越密集,已無法支撐太久,局勢正變得越來越危急。
林書友抿了抿乾裂的嘴唇,他倒還好,但他能感受到,童子快撐不住了。
再起戰的話,童子應該還會再次下來,而他,林書友,很可能會成為官將首有史以來,第一位把陰神大人累死的亂童。
陰萌還在認真做飯,鍋,是斷手斷腳和發黑的心肝肺,
自帶的補給食物已經用完了,隻能就地取材。
隻是,雖然「咕嘟咕嘟」地煮著,賣相也很差,用的是更可怕肮髒的食材,可卻和之前煮正常食物時的感覺,差了太多。
譚文彬哆著身子湊過來,問道:「怎感覺毒性不夠?」
陰萌搖搖頭:「我不知道。」
趙毅問道:「她一開始做飯就這樣?」
譚文彬回憶起了在豐都的初次相見,回答道:「一開始做複雜一點的飯,隻是容易造成食物中毒,後來就漸漸變得離譜起來。」
趙毅點點頭,應該是遇到那姓李的後,陰萌身上的陰家血脈被刺激覺醒了。
先前他以生死門縫全程觀看了烹飪過程,食材沒問題,調料沒問題,有問題的應該是她本人。
身為鄯都大帝在當世唯一還活著的血脈傳人,表現出某種特質,也實屬正常。
比如吃了她親自做的飯就能下去見閻王,亦或者是閻王爺親自做飯給你吃,你敢吃?
至於說為什她的特質表現得這獨特—大概是因為她原本的天資,實在是太差了吧。
但凡她初始資質優秀,甚至是正常一些,也不至於把血脈激發效果落在了這上頭。
不過,若非這樣的話,她大概也不會遇到那姓李的,更不會追隨姓李的走江。
而且那姓李的對她也是夠意思,竟然能請動柳家老太太手另一位家生子來傳授其毒術,倒算是把這莫名其妙的血脈天賦給用上了。
趙毅對劉姨很熟悉,因為他當初第一浪時,就差焚香禱告,希望老太太派來要說法的人是秦叔而不是劉姨。
秦叔走江失敗,但好歲曾是江麵上的人物,自己三刀六洞能在他麵前活下來,要是那女人來了,自己再怎表演慷慨悲歌,人家都會要了自己的命。
「試試看吧。」趙毅說道,「酒精爐快用完了。」
「好。」陰萌點頭,再次以驅魔鞭將鍋卷起,擲向遠處高空,再將其打翻。
食物飛濺飄灑,可這次,雖然傳來些許哀豪慘叫,卻遠沒有上次的那種效果。
「不行了。」陰萌拿起驅魔鞭,接下來,她得參加一線戰鬥了。
趙毅「」了兩聲,說道:「感謝當初遇到你們時,姓李的沒讓你來做飯招待我。」
譚文彬問道:「陣法還能支撐多久?」
趙毅:「比預計時間,要縮短一半。」
隨即,趙毅咬了咬牙,再次看向那虞妙妙。
規則進一步削弱後,那些屍體不僅變得更強大了,而且還產生了些許靈智,衝擊高塔雖然依舊是他們的第一目標,但不會再像之前那樣對「外人」不再關注。
讀書人和大塊頭那打得正酣,起初還有戶體渾渾噩噩地走進去被連帶著碾碎,現在它們都主動避開那倆人的交戰區域。
至於虞妙妙,則變成了相對軟的那顆柿子,因為高塔那就隻能聚攏這多,後續的戶體反正擠也擠不進去,就開始主動地向她包裹過去。
原本以為可以獨善其身的小角落,沒想到到頭來竟成了整個平台上,不遜於塔門位置的凶險地。
「喵!」
雖然自己的爪子依舊鋒利,可虞妙妙發現身前的這些戶體越來越難殺了。
有些戶體已經長出長長的指甲,有些身上流淌出膿水,它們的攻擊性也提了上來。
趙毅對著虞妙妙所在方向,不停揮舞手臂,連聲急切高呼:「喵喵喵!」
就在這時,趙毅耳畔莫名響起了一道低沉的聲音:
「幫我做事,給你兩成。」
趙毅目光一凝,忙在心問道:「你是誰?」
「你應該能猜到我是誰,那個少年,此時正坐在我對麵,與我下棋。」
「兩成什,這的機緣?」
「嗯。幫我做事,你能活,能得福運,能渡過這一浪,若你願意二次點燈認輸,我能在我的天國,許你尊位。」
「我要是不答應呢?」
「這少年為了這場天災,寧願死在這。而你,願意死?」
「我當然想活著。」
「那你應該知道該如何做了。」
「我上過十一樓,但我沒看見十二樓。」
「通往塔頂的樓梯,早就落下了。」
趙毅默默點頭。
這時,遠處的虞妙妙也向著這拚殺出來,想要在這尋求庇護。
趙毅嘴角露出一抹笑意:看來,你也聽到了那位的聲音。
「她來了。」
潤生手持鏟子,站起身。
譚文彬和陰萌也以警惕的目光,看向越來越近的虞妙妙。
趙毅:「同是天涯淪落人,這個時候,多一個人手就多一分力量。」
說著,趙毅就主動打開防禦陣法一角,將虞妙妙接引了進來。
虞妙妙身上有傷,雖然都不重,但數量多,都是被那些屍體抓撓出來的。
進來後,她就趴在地上開始喘息恢複,一副已經透支的狀態。
譚文彬皺了皺眉,你這具死人身體,還能呼吸?
趙毅對虞妙妙道:「你且好好休息,等陣法破了後,你也得一起出力,別忘了,我們現在算是一根繩上的螞蚱。」
虞妙妙聞言,點了點頭。
遠處,讀書人與大塊頭的對決,進入白熱化。
讀書人身上多處凹陷,不複先前的出塵瀟灑。
大塊頭也沒好到哪去,原本破布麻袋般的身體,如今被打得處處是爆裂開來的肉芽,像是棉衣四處竄起的棉花。
塔底。
走陰狀態下,正在下棋的李追遠,身影變淡了很多。
這不是偽裝,而是他現在的真實狀態。
雖然他操控著讀書人與外頭那大塊頭打了個旗鼓相當,但連續硬碰硬之下再加之高塔規則之力的進一步削弱,讀書人身上的「絲線」斷裂得也越來越多。
如同一隻提線木偶,線越少,想要繼續駕馭其表現得活靈活現,對手藝人的要求也就越高。
黑袍人:「還要繼續撐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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