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追遠在石凳上坐了很久。
久到連一向都不喜歡動腦子的潤生,都忍不住低頭小聲問了一句:
“小遠,我們回去?”
這,好像沒什好看的了,而且阿璃還在上麵等著,最重要的是,潤生覺得小遠現在的狀態,有點不正常。
發呆、發懵這種事,發生在其他人身上不算什,就比如阿友就經常這樣。
但小遠一向都很清醒,他一直知道自己在做什和要做什。
李追遠略微回過神,點了點頭。
潤生又等了一會兒。
見小遠還是繼續坐在石凳上,潤生隻得伸手,將少年抱起,再將他挪到自己背上。
走出主位,抬頭,上方的流沙還在繼續,可能等天亮時,地下的這點空間就會被完全填充。
潤生一隻手搭著背後的小遠,另一隻手抓著壁麵,雙腳懸空,一抓、一送、一停,像是在跳躍,很快就來到了上方。
將少年放回三輪車上後,阿璃仔細地看著他。
李追遠的目光先是落在阿璃臉上,隨後又很快散去。
潤生騎上三輪車。
今晚的星空依舊燦爛,但車後的二人並未像來時那般下棋。
李追遠的視線朝著上方,眼卻看不見一顆倒映的星辰。
阿璃的手一直在少年的頭部輕輕揉捏,她不奢望以這種方式讓少年快速從這種狀態中脫離,她隻希望這樣能讓他好受些。
少年找到了魏正道一勞永逸鎮殺邪祟的方法。
很簡單的方法, 將邪祟吃下去。
這與潤生喜歡吃那些髒食不同。
因潤生自身的特殊,他能吸收諸如怨念、屍氣、煞氣等負麵屬性的力量,本質上,和普通人需要從餐食中汲取各種營養成分沒什區別。
潤生拿起一條僵屍腿啃,和常人啃烤羊腿,沒差。
但,魏正道這的吃,是另一種概念。
哪怕李追遠看了很多的書,自身因走江也算是經曆豐富、見多識廣,但這種概念,李追遠還是第一次接觸。
在那之前,少年甚至未曾設想過,還能有這種解法。
那些死在自己手中的邪祟和對手,很多都會在臨死前不敢置信地驚呼:
“不可能!”“為什!”“憑什。”
因為少年對他們所展現出來的一些特質,超出了他們過往認知的範疇。
現在,李追遠再看魏正道,就有類似的感覺,甚至……更甚不知多少倍。
陣法主位,是那幹淨。
幹淨,是最可怕的。
桃林下的清安,是受秘術反噬,逐漸失去自我,他選擇自我鎮封,實則是防止迷失後的自己成為荼毒生靈的大凶。
酆都大帝,開地府,建陰司,將無盡鬼物緝鎖,更是將自己也當作地獄最可怕的鬼物,一並鎮壓。
以此,來向天道換取功德。
清安是自發性的,他像是個還有良知的江湖遊俠,自己鎖了自己。
對此,天道往往也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大帝是養寇自重,自己就是那尊最強大的寇,像是一座僅在名義上低頭的藩鎮。
而魏正道的吃--是一種容納。
與自我犧牲奉獻無關,與養寇自重無關……最要命的是,甚至與天道無關。
這是一個很可怕的手段,超出常理,無比瘋狂。
如果讓你繼續吃下去,你的肚子,將撐到多大?
你的胃口,將膨脹到多大?
這已經不是你能吃撐膨脹到什地步的事了,而是假如你能一路往上吃的話,你最終將會把那雙筷子,
伸向誰?
到石南鎮上了,少年眼的神采,終於恢複了一些。
阿璃的按摩,還在繼續。
李追遠:“讓你擔心了。”
阿璃學著李追遠以前的動作,將自己的頭低下,額頭與少年相抵,彼此能感知到對方身上的溫度。
良久,等三輪車從馬路上駛入思源村村道時,少年坐起了身。
“潤生哥,去大胡子家。”
“好。”
三輪車行駛到大胡子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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