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明一朝,宰輔的地位一直在變化。
最早的胡惟庸時代,宰相權重,時常會侵襲帝王的威權。太祖高皇帝多次興大獄,不惜一切壓製住了膨脹的相權。
隨之而來的是相權被削弱。
成祖皇帝更進一步,宰輔成了輔政學士,君權壓製住了相權。
仁宗在位時間太短,宣德帝朱瞻基在位時,君臣之前來回拉鋸,看似平手。
這位好聖孫是成祖皇帝一手教出來的,在他之後,君權就被相權,臣權一步步的壓製住了。當然也有例外。
比如說楊廷和,曾和道爺抗衡過一陣子。
而後的夏言純屬是個怪胎,競能和道爺相持。
道爺冷眼看著夏言一步步膨脹,一步步進逼……最後一巴掌拍死了老家夥。
這是大明帝王最後的輝煌。
從此後,君權就徹底完蛋了。
裕王登基,高拱等人弄權。
萬曆帝成了兒皇帝……張居正這位攝政王幾乎等同於帝王,就差謀朝篡位了。
而古怪的是,大明國勢隨著君權被臣權壓製,漸漸衰微。
夏言,高拱,張居正……
這便是相權反擊的代表人物。
隨著夏言遁入新安巷,外界漸漸忘記了這位前元輔當年的犀利。
夏言目光炯炯盯著孫迪,“可還敢下注?”
不夠!
你那兩樣賭注在老夫眼中就是個笑話!
不值一提!
這霸氣的話,讓胡宗憲和周夏等人精神一振。
孫迪等人今日是來砸場子的,周夏雖然強硬,但畢竟是晚輩,許多話無法說出口。
胡宗憲性子穩沉,穩沉的好處很多,卻在當下的局麵中成了缺點。
此刻需要的是徐渭那等毒舌和機敏。
夏言站了出來。
老頭兒瘦削的身軀就站在那,在眾人眼中,恍若一座堅不可摧的山嶽!
蔣慶之為何能放心南下?
不是因為胡宗憲在。
更不是因為周夏執掌墨家基地。
而是眼前的這個老頭兒。
孫迪被夏言氣勢一逼,不禁退了半步,隨即他有些惱火的道:“夏公子然一身,還有什賭注?”“還有老夫的名聲,以及,新安巷伯府的一切!”夏言輕蔑道:“老胡,告訴他慶之走之前如何說的。胡宗憲說:“伯爺臨走前曾說,家中就交給夏公了,就算是他把宅子賣了,把誰趕了,等同於我的決斷,任何人,包括後宅都不得阻攔。”
夏言,可以做蔣慶之的主!
新安巷有多少拿出來能震動當世的寶貝?
隨便丟一個出來,你孫迪,接得住嗎?
什是以勢壓人!
這便是了。
孫迪等人氣勢一滯。
“小賭怡情。”一個老人笑道。
“是啊!”
“和為貴。”
顏真卿的真跡和李太白的真跡乃是無價之寶。
最重要的賭注卻是孫迪的題字。
投機者們對墨家和蔣慶之的敵意誰都感受的到,孫迪題字便是認慫。
而夏言若是輸了,從此不踏入墨家基地一步,這同樣是認慫。
最堅定的蔣係大佬,從此不插手墨家之事。
這是在打蔣慶之的臉!
兩邊的賭注中都帶著火藥味兒。
劍拔弩張!
“一言為定!”孫迪舉手。
眼中有笑意。
身後的一群投機者中,有人低聲道:“徐階身敗名裂後,有人出手了,那些人告知鬆江府的豪強,隻管出手。就算是被流放發配,他們保證這將是榮耀之路……和享受!”
“且兒孫有他們庇護,前途無量。”
“這條件優厚的,老夫都心動了。說笑,說笑罷了。”
孫迪也在笑,笑的頗為矜持,“夏公不再考慮一下。”
“一言為定!”夏言舉起手、
啪!
眾目睽睽之下,賭約,成!
“如此,我等便回去了。”孫迪達成目的,一瞬都不想待下去。
“好走!”周夏冷冷道。
眾人上馬緩緩而行。
有人笑道:“夏言還以為自己是首輔嗎?他拿蔣慶之的家業和名聲不當回事,孫公這一下正好給他一棍子。”
孫迪等人在夏言為首輔之前便隱退了,這些老資格在家中看著夏言等人指點江山,難免心中發酸。若是老夫在,哪有夏言的事兒?
為了親朋好友和子弟的前程,老怪物們也曾和夏言打過交道。但夏言不給麵子,招致這些人的詬病。夏言霸道,孫迪等人自以為老資格,雙方雖然一方在朝,一方在野,但矛盾卻莫名其妙的就這積蓄起來了。
今日雙方一見麵就火藥味十足,便是矛盾的總爆發。
孫迪淡淡的道:“夏言雖說罷相,卻戀棧不去。他躲在蔣慶之身後出謀劃策,看似白衣,卻隱隱有卿相的味兒。
咱們要想在京師立足,就得尋個打響名頭的機會。否則,就憑夏言那個老兒,也配老夫和他對賭?”眾人深以為然,有人笑道:“蔣慶之若是得夏言此後不得幹涉墨家事務,不知可會痛徹心扉。”孫迪說:“墨家隻是托詞罷了,此人雖然年輕,卻已為權臣。前程漫漫,再過十載,此子若是還在,怕是會尾大不掉。”
“孫公,若是蔣慶之回歸……咱們當如何與他相處?”有人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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