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仙居殿那夜後，梁帝便獨自呆在含徽宮，下令任何人不準打擾。

    在那幅畫像上，著一身紫衫的故人，溫柔地望著梁帝，那種含情脈脈，是一代佳人的回憶，是禦筆丹青的一世癡情。

    偌大的宮殿，還如主人生前那般，隻是物是人非罷了。

    “有人，你的死另有原因，朕不願相信，可也不願相信你去得那早……”梁帝喃喃自語，撫摸著那幅畫，慢慢陷入了回憶的歲月。

    幾個時辰過去，梁帝便乘步輦去了宣政殿，見了內侍監，查清了那兩個老宮女的來曆，原是朝鳳宮的人，二十年前因罪被皇後貶到了掖庭，卻不知為何又調到了長門院。

    “查！給朕查清楚！”梁帝在大殿上踱步怒道，左手負在身後，右手指著殿下伏地而跪的幾個內侍監和掖庭令，“給朕留活口……還有皇後那邊，把中宮的幾個掌事也給朕嚴審，文櫻就先別動，皇後尚在病中……罷了，都給朕一起審。劉安，到時候你就傳朕的口諭給皇後，不必鬧得內朝皆知。”

    “是。”劉安在一旁低頭回道。

    “顧翎在外有事，朕也不想等他回來了，就讓姬平春領旨審查吧，交給他朕也放心。還有，六郎那邊，半句不可泄露，若此事屬實，朕自己告訴他。”梁帝一邊示意殿下的內侍監和掖庭令退下，一邊入了禦座。

    “你覺得朕為了一個罪婦的話就懷疑皇後，下旨審查中宮，是否有些不妥？”梁帝突然向劉安狐疑問道。

    “陛下這樣做，自有陛下的道理，奴婢不敢妄言。”其實，服侍梁帝多年，劉安也猜到幾分梁帝的意圖，隻不過作為一名宦官，本分才是首要的。

    “朕總覺得盧氏背後有人在操控這一切，讓這個後宮不得安寧，朕倒要看看是哪些人不安分。”

    接到宮內侍監傳旨的消息時，雲影衛左衛使姬平春正在雲影府和顧雲樓比劍。

    雲影府初建於太祖朝，規模不大，是雲影衛在京城的官署。

    左衛使姬平春是顧翎的大徒弟，也是顧雲樓的好友，為人穩住謙和。顧翎在外辦事或者閉關修煉時，都是把雲影衛之事委托姬平春辦理。雲影衛編製除了大將軍外，其下還有左右衛使，其餘的成員便稱為影使。如今除了左衛使姬平春外，還有右衛使姬平冬，兩人都是少時入府拜師的姬家兄妹，成為顧翎的親傳弟子。

    姬平冬獨自去了南境辦案，至今未歸，府隻剩他一個無事可做。所以，姬平春沒事就找顧雲樓比試劍法。

    雲影府的武場內，姬平春一襲石青色長衫，手持劍身修長的四尺鋼劍與顧雲樓打得不相上下。

    那間，兩把長劍交接而過，“鐺鐺”聲中透出了沁人心骨的劍氣，兩個身影也如飛燕一般輕盈。

    “雲樓，劍法又精進不少啊，看我這一劍。”姬平春話間便已變了劍法，反手一劈，正手一刺，騰空而起，似一陣狂風，銳不可當。

    顧雲樓並沒有從自己父親那傳承多少劍法，而是浪跡江湖時偶然得到一位匿名大師的點撥，功力大進。當時，顧翎知道後隻是一笑而過，了一句“隨緣，隨緣，有緣啊！”

    顧雲樓到底是年少，一時也沒能接住這一招，被逼得後退幾步。

    正當兩人打到第一百零一招時，一名影使進來通報，宮傳旨了。

    因為雲影衛所受之事大多比較緊急或者隱秘，所以不用繁瑣的宣旨儀式，由內侍監親手交於接旨之人即可。

    姬平春看完娟黃紙的內容後，便按製焚燒掉了，心卻不禁歎了一口氣。

    顧雲樓知道規矩，看到姬平春有事可做了，不好再打擾，隻得一人出門喝酒去了。

    金陵最繁華熱鬧的上元節雖一晃而過，但三的萬千華燈，還是那讓人流連忘返。

    蕭璟果如年前所，思索許久才下筆寫了一封奏表，第二日早朝後就遞給了劉安。

    梁帝看完這封奏表，一時也不知怎辦，這表寫得如此有理有據，情真意切，讓他這個父皇不知如何反駁了。最後，還是讓人召蕭璟進宮細問一番。

    父子二人在宣政殿暖閣內促膝長談幾個時辰，梁帝也沒能留住這個愛子，隻好放他去了北境向州。

    蕭璟站在瑞鶴門下，望著前麵巍峨的丹鳳門，他笑了笑：“什時候，才能真正走出這重重宮闕的禁錮？兄弟……皇權，朝廷……江湖。”

    梁帝此時站在宣政殿的廊下，許久沒有話，剛剛見完左衛使姬平春，心頗有些沉重。

    劉安站在身後心侍奉，禁軍統領明忠也持刀護駕在側。

    “你，璟兒為何想離京啊？”梁帝突然向劉安問道。

    “奴婢想，晉王殿下向來上進，這次北境又不安定，晉王是想北上為國盡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