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家是個大宅門,生意做得大,和官府關係便理所當然是很好。所以盡管家突然死了個做工的,也未見任何慌亂。
隻是下人都回來複命好一陣了,梅工匠家也沒有人來。
此刻吳大官人正搓著手,愁容滿麵地在堂前來回踱步。
他並不擔心梅家的事。他憂心的是他自己的女兒。
身下就這一個萬般寵愛的千金,千不該萬不該看到了梅春生從屋頂掉下來的場麵。她本就鬧了四五年的病,突然受了這一番驚嚇,已是臥床不起。
正焦急時,下人稟告梅家來人了。
吳家主想盡快了事,便親自出門迎接,見兩個年歲不大的少年男女門口響侯,倒也不拿架子,拱手道:
“老夫吳敬之,是這的主人。梅工匠在寒舍突發意外,墜屋而亡,實在令人不勝悲痛,不過生死定,兩位也要節哀。”
到這,吳家主自己竟然麵色哀戚,流下淚來。
幼娘見此,也受不住,哭出了聲。
沈星心有些緊張,鼓足了勇氣才站出身來道:
“這位是梅大叔的獨女幼娘,在下是”
到這,他忽然不知如何介紹自己了,臉上一紅,登時喉嚨似卡住一般。
“他是我家公子。”
幼娘泣然接口道。
“嗯,在下沈星。”
一位公子帶著婢女認領她父親的屍體,實屬平常。吳敬之也不覺有異:
“老夫活了這大半輩子,一直告誡自己非但做生意要講究個誠信,與人相交更是要以誠相待。梅工匠在我這出了事,雖是意外,我也不推脫責任,你們有什要求,盡管提,還是讓梅工匠盡快入土為安的好。”
吳敬之話雖然誠懇,卻是心思不屬,別有他想。猛然間回過神兒來,好像想到了什,激動地向佩劍公子問道:
“請問友尊姓大名?恕老夫一時耳拙,沒聽清。”
語音顫抖,竟不複先前的風度自在。
少年不明所以,撓著腦袋答:
“在下沈星。”
沈是沈星的沈,星是星辰的星。
臨近中秋,正是菊花盛放之時。已是傍晚,陽光斜照,隨從曲折入園,豁然黃金滿地。微風拂動,花香盈鼻,沁人心脾。
此刻梅春生正安靜地躺在棺材,停放於吳府花園深處的一座涼亭之中。
棺材是往生堂的師傅加急打造的。做工紮實,用料實惠,上好的樹漆還未幹透,走進棺前還能在花香圍繞之中聞到新刨過的木香,讓人神情安定。
吳家不愧是大戶人家。
對一個的泥瓦匠也不辱沒,吳家主不愧大善人的稱號。
隻是吳大善人此刻卻有些後悔。他實在是不該給梅匠人用如此平常的,在普通人眼已經算是上等的往生堂的棺材。
他應該用藏在庫房的給自己預留的金絲楠木打造一副才是。
幼娘趴在父親身邊低聲啜泣,不能自已,而吳敬之卻在沈星耳邊絮絮叨叨:
“梅工匠的墓穴得請高明的風水先生找一處風水寶地堪定;梅家人少,我再請十幾號哭婆,一水的中年婦女,嗓門奇大,眼淚便宜,保證梅兄弟下葬的時候,哭得驚動地,情真意切;還要請請漓陽城內唱白事唱得最好的孟家班,還可以請孟雲孟大家登台,孟先生可是從來不唱白事的,要不是老夫和他還有幾分交情”
“吳伯伯弄您不必如此”
吳敬之不讓沈星客氣,非要讓他喊自己吳伯伯,首沈星見吳伯伯越越誇張,便打斷了他:
“幼娘和我隻想將梅大叔簡單埋葬,不想太過麻煩。何況何況侄也略懂些醫術”
聽到“略懂些醫術”,吳敬之眼睛一亮。沈星卻是臉上一紅,繼續道:
“我剛才細細檢查過梅大叔的屍身,他的確是突發意外而亡。所以吳伯伯您也不必如此擔責破費,至於壽材錢,等侄過些時日再送至貴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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