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顆接一顆照明彈騰空而起，照亮了戰場，也照亮了進攻中的八路軍戰士，他們穿著單薄的軍裝喊著朝鋼鐵包裹著的德軍湧來。噴火坦克熾熱的火焰吞噬著一切，坦克裝甲車機槍噴吐出雨點般的死亡火焰，八路軍不顧死活地冒出來，搶在被射倒之前盡量多開幾槍。他們掩護著那些挑著木棒的同伴，木棒頭上綁著炸藥包，這是他們對付德軍坦克的辦法。他們沒法炸毀4坦克，但他們可以藉此把那玩意塞進坦克和裝甲車的履帶下麵。以前他們用這種不是辦法的辦法炸毀過日本人的豆子坦克，但4皮糙肉厚，即使衝到坦克旁引爆炸藥，除了把自己炸成碎片外，對坦克沒有造成絲毫損害。於是便半夜吃柿子揀軟的，專門找卡車下手，好幾輛卡車都毀在木棒手。

    火力太猛烈了，衝鋒的家夥也太強悍了，在這個滴水成冰的冬夜，很多戰士連帽子也沒戴，僅僅叫囂了幾聲就被擊中了，加入了遍地的屍體堆，但他們也沒什覺得不值的，接著往前衝。一些德軍士兵打光彈夾中的子彈後，根本來不及裝填就和八路軍撞在了一起，雙方士兵用工兵鏟對劈、槍托對砸、拳頭對擊進行肉搏，饑寒交迫、瘦骨嶙峋的八路軍戰士，體力遠不是身高馬大的德軍對手，十幾分鍾以後，陣地上又留下了許多腦漿迸裂、肢體殘缺的雙方士兵屍體。

    麗達和薇拉在裝甲指揮車用**向外麵攢射，讓她倆鬱結的是敵軍都穿著一樣的衣服，沒有軍銜標識，打了半還不知道戰果如何。施蒙特一手提著酒**一手握著*p8射擊，每打完8發子彈就喝一口酒，然後換彈匣從頭再來。安德左手拖著彈鏈瘋狂地用g4向外麵傾瀉出冰雹般的子彈。

    八路軍全力反擊，槍彈爆豆子一樣打在裝甲板上，偶爾一發75毫米野炮在周圍炸響，幸虧沒有直接命中，不然的話，僅憑房車十幾毫米的均質裝甲板，他們就要填這的凍土了。

    木棒挑著的炸藥包顫巍巍地靠近牽引式房車，掩護他們的坦克直射76毫米炮彈在他們中間開花了，飛濺的碎肉和凍土塊拍在裝甲板上，被炸斷的木棒連著炸藥包在麗達眼前飛了出去。

    伴隨著一聲巨響，牽引式房車劇烈震蕩起來，後麵鋼骨門像紙頁一樣飄了起來狠狠拍在地上，門旁施蒙特副官七竅流血像電影的慢鏡頭一樣翻滾下去，麗達、薇拉迅疾將**從車身射擊孔抽回來瞄著敞開的門，安德端起輕機槍，施蒙特的手槍簡直像玩具。

    牽引坦克拉著房車高速前進，八路軍緊追不舍，眼前一片塵土飛揚。射擊，飛奔近前的人影翻倒，少了一個，然後又多了很多。就著一個門框射擊倒是讓人精力集中。可也讓人有一種錯覺，就是衝上來的人無窮無盡，好像全世界的人都把自己填在一個門框向你射擊也被你射擊，直到擔任掩護的4坦克橫在追兵前麵，才結束了這場貓和老鼠的殘酷遊戲。

    接連兩發照明彈升空，麗達看得真真切切，左後方一個身材魁梧攥著手槍的軍官對一幫子人指手畫腳，周圍人洗耳恭聽唯唯諾諾的樣子，麗達對薇拉快言快語：“看那兒，我叫停時你打周圍的人，我利用半秒鍾的愣怔時間撂倒他。停車！”

    “打得中嗎？”安德盡管表示懷疑，還是命令牽引坦克停下來。

    “砰——”薇拉一槍過去，緊挨軍官斜背著皮包的人猝然彎腰雙手抱著褲襠嚎叫，軍官正愕然間，被眼尖手快的麗達正中胸脯，片刻傳來悲鳴：“團長不行啦。”麗達與薇拉鳧趨雀躍，麗達拍打著薇拉的背笑彎了腰：“薇拉，你把人家的球打斷啦”。

    一抹曙光衝破黎明前的黑暗，增援車隊衝破包圍圈與倉儲基地的守衛部隊會合。鋪蓋地的炮火漫山遍野炸開，煙熏火燎連土埋帶血糊拿屍體填的焦土地都變成了粉蒸肉，熾熱、焦臭、火藥臭、血腥、嗆死人的硝煙。反攻的德軍如決堤的洪水，如水銀瀉地滾滾而去。

    一片狼籍的戰場，高大的圓形麥倉在熊熊燃燒，沒有一間完整的房屋，沒有一處幹淨的地麵，用麻裝包裝的糧食都作了沙包工事，發出誘人的焦香。香噴噴的油脂流了一地，稍不留神就會跌跤，但比起長眠在這的幾百名德俄軍士兵、橫臥在冰冷地上的幾千名八路軍戰士來，跌倒怕什。

    山坡上、河邊、荒原旁以及塹壕到處都是一摞摞凍成冰柱、木偶般的屍體，宛如一尊尊死神雕塑；有的靠在樹杈上保持著射擊的姿勢；有的從廢墟中露出半個腦袋，瞪著驚恐的眼睛；有的翹著一條隻有半邊軀體的大腿；有的倒掛在仍舊冒煙的卡車上；還有的一隻胳膊肘兒從燒化的泥鑽了出來，直挺挺地指向灰蒙蒙的空——

    施蒙特從裝甲通訊車上跳下來，不久前死掐的麗達和薇拉此時成了他的死忠，一左一右槍口朝護衛在兩邊。他把一個電文折成的條子捅到安德的手上，很短的一句話，安德看了一遍又一遍，也把麗達看了一眼又一眼——盡管麗達沒有任何一個可以明是非的表情。

    安德終於吼了起來：“你怎回事？！”

    施蒙特像個卡住了的留聲機：“攻擊立止，紙上寫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攻擊立止，這命令來自柏林，來自元首。”

    安德原地跳躍著：“狗屁，元首還在火車上，你當我不知道。今不是吃齋念佛的日子，進攻啊，海姆的裝甲團剛剛向南迂回……”“海姆壓根兒沒過黃河，今淩晨元首給他下達了返回的命令。”施蒙特黯然起來，他想起昨晚的會議，早知如此，昨晚開什會呀，還得罪了麗達。

    薇拉亭立在他麵前鶯聲燕語：“安德，回家吧，回德國吧，你常年在外，也該與妻子兒女團聚啦。”

    安德一句話差得將她噎死：“我沒結婚，那來的妻子兒女。”他惡恨恨地盯了薇拉一眼，一副苦瓜似的臉：“本來我要跟你結婚，可你變成了風箏。如果早知道你是個風箏，我就剪了線，摔死還是高飛，由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