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史階仿佛沒有聽見內衛的話，他走上前抬手，指尖輕輕觸到她的肩頭，剛一接觸，立刻像被燙到一般抽回手去。

    是真的，是她回來了！

    他直勾勾地看著她道：“你跟我來。”語氣非常僵硬，話的聲音帶著些許顫抖。

    隨皇帝親征曹州後，他如今已是正二品都指揮使，並統領內衛。

    沐秋水不為所動，這時又聽他：“奉皇上的旨意，要你去麵聖。”

    她聽到這話才蹙了下眉，往前走了一步示意他帶路乾清宮。

    二人一前一後行過一段路，沐秋水跟在他後麵心忐忑不安。皇帝為什要見她呢？

    冷不防前頭太史階忽然停下腳步，她險些撞在他身上。他一伸手拉著她胳膊走到一旁台基下，張了張嘴，嗓子發出一聲古怪的聲響，一時卻不出話來。

    沐秋水左右看看見四下無人，這才重新看向他。避無可避，她已經準備好接受他的質問。

    太史階上上下下仔細看了她一遍，抬起手靠近她的臉，好像剛才還不作數，想再次通過觸摸來確定她不是一個幻影。

    沐秋水趕緊倒退一步避開，他一愣，繼而苦笑一下終於出話：“是你，真的是你，怎會是你？”

    她對他的抗拒和從前一樣，不曾變過。

    她垂目沒有回答。

    他問：“怎會是你……你沒死？”

    “我站在這，何必明知故問。”

    “我以為你……你去哪了？你這些年都在宮嗎？”他語無倫次地喋喋不休，意外的重逢深深震撼了他。

    沐秋水沉默地看向太史階。他顯得這樣激動和高興，好像麵對一件失而複得的寶物。可是她絲毫不覺得動容，他向梵告發了她，無量齋的人是他間接害死的，他應該預料到這個後果。

    太史階，他曾經讓她感覺多親近和信賴，可卻也是他造成了慘痛的後果。他根本沒有考慮過她和他們的死活，一切的一切都以他自己為優先。

    若不是身不由己地被困在這個地方，她第一個要做的就是殺了太史階，哪怕玉石俱焚。

    沐秋水不想和他敘舊，也不想和他糾纏。她自己已如風雨中失去方向的船隻，實在無暇顧及其他，所以隻是淡淡地問：“皇上為什要見我？”

    這問題終於使得麵前的人從激動中抽離出來：“我不知道，皇上得知太後派了宮人去十王府，所以命內衛在宮人回來時攔截住。我沒想到是你……你為什在這？這些年你去了哪？秋水，我……”

    “帶我去見皇上。”她不想聽到那些虛偽的衷腸，便打斷了他的話。

    她早就看清了他，他不會有多少真心。

    太史階重新燃起的，不過是他自以為的深情，而他以為的深情，不過是他自己自私的占有欲。一個漂亮的女人是一件理所應當的戰利品，一個顧長溪也想要的女人，更是太史階勢在必得的東西。如果得不到，那就毀滅她。

    太史階眼忽然閃過一絲狠意問：“你有沒有見過顧長溪？”

    她一愣，旋即否認，又立刻反問：“鄭國公的事你告訴了誰”

    “什？”

    “沒什。”

    沐秋水有意這樣試探，便是想看他的反應。如今看到他的反應，私心揣測可能不是他出賣了她和顧長溪。

    “帶我去見皇帝吧。”

    “……走這邊。”

    重簷廡殿頂的乾清宮宮殿，彰顯著無與倫比的氣派和威嚴，太史階將沐秋水送進殿門後便不得不離開。無召，他不得隨意在宮城滯留。

    沐秋水一個人在正殿中央站了一會兒，才聽到一陣響動，似乎是從一旁暖閣中有人走來。眼角的餘光鄙見明晃晃金色布料一閃而過，她曉得來人便是皇帝，於是緩緩跪下問了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