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涼的指尖伸進袖中心翼翼的觸碰著她的手腕，他低頭將臉埋在她漆黑的發間。

    他埋在她的發間低低的笑，那笑聲卻讓殷瑜聽得心痛。

    “你讓我相信你，相信我在你心中比任何人都重要，相信你永遠都不會鬆開我的手。你怎這殘忍，我已經相信你的時候，你卻不願意再踐行你的諾言。”

    “你要這下，我做你手中披荊斬棘的利劍也在所不惜。我不管什西昌南煬，我不管你的身份，我不管什主子，我隻要你，為了你，哪怕是跟整個世界為敵，哪怕被下人唾罵，我不在乎。我從不關心手上會染上多少血，我更不怕罪孽滿身。”

    “現在，你想把這把劍扔了對？”

    他冰涼的指尖按在她的手腕上輕輕顫抖著，那一貫刻薄的甚至是蠻不講理，傲慢又狂妄的人，在這一刻前所未有的露出了落寞不安。

    他的聲音聽起來那動聽，那溫柔，溫柔的讓殷瑜紅了眼眶。

    她在初見時就對華九翎一見傾心，誌在必得。

    那時她將華九翎視為一頭皮毛華麗的猛虎，她誌得意滿的堅信著終有一日她能用權勢化為最堅固的牢籠囚禁住這頭猛虎，用溫柔馴化他，拔掉他的尖牙利齒，不容他逃離，更不容他拒絕。

    現在，大概，她真的是像是當初自己所希望的那樣馴化了這頭猛虎。

    高傲霸道如華九翎，也會因她露出這樣的脆弱之態。

    但她為什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我早已身處地獄。我是個不折不扣的禍害，還癡心妄想的對你捧出了真心，我想讓你知道我有多在乎你，可我從未想到過，這顆心，對於你來，根本一文不值。”

    帶著自嘲笑聲的話落在她耳中，不過一瞬，便已經痛徹心扉。

    她閉了閉眼，再睜眼，眼中已經再無一絲迷惘，隻剩堅定。她緩緩轉身抓住華九翎的手腕，“我不會鬆開你的手，直至死亡。你很珍貴，很重要。比任何人都重要。”

    她捧起華九翎的臉，眸光極盡溫柔，眼底卻有一線慌亂，她發現比起看到殷明殷庭的死亡。她更怕的是失去眼前的這個人。

    是她纏著他，是她先動了心，是她的愛不容拒絕，霸道又無賴。

    她已經得到過最好的東西，品嚐過最甘美的味道，又怎肯再鬆手呢？

    她怎舍得拋下他？

    “相伴一生，生死相依。你早已與我好了不是？站在我身邊的人，隻能是你。也隻會是你。”

    她將雙臂環住華九翎的脖頸，貼在他的麵頰上，親昵的交頸相纏，伏在他的肩頭，“再相信我一次，我絕不會拋下你。你是心狠手辣的佞臣，手上沾滿忠良鮮血，滿身罪孽，這又什關係？我是通敵叛國的亂臣賊子，你我本就是生一對。鮮血罪孽，你我共同分擔，就算要下地獄，也絕不會寂寞。心狠手辣貪婪殘忍，我們本就是同類。”

    巍峨的朱紅宮牆下，兩人漆黑的發相互交纏，衣擺重疊，若兩株並生於鮮血中的妖豔植株，相似的陰鶩眼神，相似的妖豔麵容。

    這座皇宮是最好的獵場，每個人身處其中都如同嗜血的野獸，從來都沒有什身不由己，隻有為了生存不擇手段的貪婪和欲望。華九翎和她不過隻是這座皇宮製造出的兩個怪物罷了。

    她清清楚楚的明白，將來的某一日她所做的一切被昭告下，那時，無論是殷明還是殷庭都會想要她的性命，這些日子，她所得到的善意頃刻間便會灰飛煙滅。

    任何對待敵人的仁慈，就是對待自己的殘忍。

    無論從感情，還是從理智，華九翎都是她最好的夥伴。

    她眼中最後一點不忍和屬於曾經那個殷瑜的溫柔漸漸黯淡下去，隻剩冰冷寂然。

    “我不要什救贖，也再不會動搖。我雙手已經血跡斑斑再無退路。國仇家恨，鮮血書寫的仇恨，終究隻能用鮮血來洗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