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中丞一家四口,就屬崔遙的性子最古怪,平日看著是個十分靠不住的人,偏偏聰慧絕頂,幼時入學宮當過好幾年睿王許照的伴讀,後來不知怎的,其生母淑華夫人暴斃而亡,許照也突然染恙,被匆忙遷往剛剛建好的睿王府。彼時崔鷺剛剛出生,一無所知,也是在常理之中。
阿葚若有所思地盯著遠方,他身旁的崔鷺喝完了水,舉著箬葉問他:“這葉子怎折的?”
阿葚笑道:“回府後去問沈廚子,他懂得更多。”站起身來,走向樹下,“這會兒日頭不毒,走吧。”
農莊是連成片的落在田野對岸,不同於想象中的矮籬茅舍,而是清一色的白牆黛瓦,門院也建的高大,場院用木樁竹篾圍了個簡單的籬笆,頭養了十幾隻嫩黃的雞崽,挨挨擠擠,熱熱鬧鬧,又有一個穿紅肚兜的男童舉著柏樹枝在院子跑來跑去的攆狗,崔鷺一踏進這戶人家的門檻,就想到了四個字——雞飛狗跳。
男童並不怕生,見了有客人進門來,把亂吠的土狗狗嘴一捏,跳到阿葚等人麵前來:“找我爹嗎?”
阿葚指了指身後背簍,微笑道:“跟你父親,今年還有沒有剩下的雁來紅?”
男童仰著頭觀察他臉上暗紅的疤痕一樣的胎記,直眉楞眼的解釋道:“雁來紅要重陽節前後才成熟哩!你們來得太早啦!園子有李子樹,早結果了,也很甜的,客人去看看?”
聽到李子,崔鷺的牙齒就不由自主地發酸,她在阿葚身後,扯了扯他的袖子:“不要李子,阿娘哥哥都不愛吃的,我也不想再吃了。”
男童這下子才發現她,伸長脖子一看,是個比自己大不了幾歲的姑娘,模樣還挺俊的,收拾的那齊整,一看就是大戶人家的孩子。
他剛想繼續看幾眼,旁邊的常若欽伸手一攔,寬大的袖子就擋住了男童的視線。
這哥男生女相,聲音也尖尖細細的,笑話他道:“哎,光屁股的子,你做什往人家姑娘跟前湊啊?”
男童一聽,臉上登時紅成一片,轉過身就竄進屋子去了,一邊還不忘扯著嗓子喊:“阿爹!院子有客人!阿爹!”他家中的土狗見狀,也跟在身後吠叫著跑進去了。
不一會兒,堂屋走出來個粗壯男人,頭上纏著蒼青色的頭巾,邊擦這手邊笑地迎上來:“是崔家來的客人?”
他怎知道是崔家來的?
崔鷺大惑不解,扒拉著阿葚的袖子往外瞅了一眼,那屋主人見了,笑著:“這姑娘是?”
“崔中丞的女兒,色晚些時候,還得勞煩你們幫忙著將她送回城去。”
阿葚彎下腰將崔鷺抱起來,他的手臂雖然看起來不那有力,可是穩得很,崔鷺攬著他的脖子,手指穿過那些未束起來的發,隱約聞到皂莢的清香。
便又鬼使神差地湊過去,悄悄地吸了一口氣。
她自以為動作很心翼翼了,結果人家還是半側過臉來,失笑道:“你在做什?”
崔鷺很實誠,眨巴著眼睛:“你身上好香,頭發也軟軟香香的。”
“是?”阿葚這樣著,卻也沒了下文。
隻有常若欽經過身邊走到前頭去的時候不住咋舌:“嘖嘖嘖,丫頭,真是深藏不露。”
阿葚抱著她進到屋子去,崔鷺隻覺得室內昏暗許多,格局也,廳供著一尊的菩薩像,紅燭的蠟香和檀香味道混雜在一起,有點催人昏昏欲睡。
她把下巴墊在阿葚的肩頭,發現他似乎是瑟縮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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