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鷺一時有些怔愣，腳下也停住了。

    那少年人不再看她，轉過身去和年長的文士比劃了什，那文士點點頭，他就徑自轉身離開了。

    “看什哪？”常若欽一把撈起她，“回家回家。”

    崔鷺也回了回神，被她抱到馬背上坐著，眼看著常若欽要踩著馬鐙上來，忍不住問道：“你和我共乘一騎，那阿葚呢？”

    常若欽內心翻了個白眼，把腳收了回來：“行行行，我去趕牛車好了吧。”

    她喊了阿葚一聲，把馬鞭交到他手，就自己跳上牛車去了。那姓王的農戶替她套了繩，常若欽藝高人膽大，學了幾下，就出發上路了。

    那頭老黃牛估計也是第一次遇見這個急脾氣的趕車人，仰著脖子哞哞叫了幾下，才肯邁開蹄子走向雜草叢生的道。

    阿葚見她坐在馬背上發笑，就提醒她：“姐，心掉下來。”

    崔鷺回頭看他：“你方才叫我什？”

    阿葚微微一笑，利落地翻身上馬，手抓著韁繩，道：“坐穩了。”

    那種皂莢的清香又淡了些，崔鷺垂下眼眸，看他握著韁繩的手腕。

    “你習武？”

    阿葚“嗯？”了一聲，反問道：“問這些做什？我成在後廚打雜，哪有機會習武呢？”

    崔鷺道：“你不是常若欽的師弟？”

    他愣了一下，很快笑開：“不久前拜的師父，還沒有真正開始學功夫，也就打打馬樁。”

    “這樣啊……”似乎是對這個話題厭倦了，崔鷺沒有再追問。

    馬蹄聲噠噠，也走到牛車前麵去了，常若欽掀開了布氈子摸了一根甘蔗出來咬著吃，見他二人騎著高頭大馬越過自己，就隨手抓了兩顆櫻桃扔過去。

    “走那快作甚？回去早了還要被使喚去做晚飯打下手，是不是傻？”

    阿葚替崔鷺接了，放到她手心。

    崔鷺拈起來吃了，默不作聲。

    “丫頭不高興呢，”常若欽踢了一腳牛屁股，大大咧咧地在騰出來的幹草堆上躺下來，“師弟，你惹她生氣了？”

    阿葚搖搖頭：“孩子，可能鬧脾氣。”

    如此慢吞吞走了半柱香時間，崔鷺自己吃壞了肚子，要去解手。

    阿葚不便跟著，常若欽懶人，也不願意動彈，就遠遠看著她跑到河邊的草叢去。

    這兩年鄴京城郊為了建造睿王的別莊，河道是疏通了又疏通，隻為了將別莊用水隔離開來。崔鷺矮身蹲下去，然後爬到草叢。

    河岸底下果然還有一條道，是當初那些運石材的工匠們鑿通之後留下的。

    她慌忙順著坡滑下去，跳到羊腸道上，不管不顧地往河流上遊跑去。

    崔遙曾經對她過，如果找不到睿王別莊的酒窖，順著河流逆流而上，也能摸到酒窖的門。

    她才不信崔遙去找睿王，隻是為了奇妙的終身大事，不去喝點兒酒聽點兒曲，她崔鷺兩個字就倒過來寫。

    晚風熏軟，河麵波光粼粼，她一路逆風跑著，額頭上都出了薄薄的汗。

    也不知道那個“阿葚”和常若欽發現自己跑走沒有，崔鷺跑進一片青色稻穗田的時候，實在是精疲力盡，將抱著的裙擺一放，跌坐在田壟邊。